“都怪你!乌鸦嘴!”孙秀娥气急败坏,把火气撒到王建国身上。
王建国一脸无辜:“我……我又没说啥。”
就在这时,刘玉兰披着衣服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盏小油灯,
昏黄的光晕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怎么了这是?孩子哭成这样?”
孙秀娥看见刘玉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起来:
“妈,您怎么进来了?不是说了孩子睡觉要安静吗?您这一进来,吵着他了!”
刘玉兰脚步一顿,看着孙秀娥那副炸毛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随即又松开。她没理会孙秀娥的指责,径首走到床边,柔声问:“小虎子,是不是怕黑呀?”
小虎子抽噎着,小手紧紧抓着孙秀娥的衣服,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刘玉兰将油灯放在稍远一点的桌上,屋里有了光亮,
但不刺眼。她轻轻拍着小虎子的背,哼起了不成调的歌谣,声音低沉而温柔。
说也奇怪,刚才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虎子,在刘玉兰的安抚下,
渐渐平静下来,哭声变成了小声的啜泣,最后竟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孙秀娥看着这一幕,脸上火辣辣的。
这脸打得,比上次苹果泥那回还响!
她所谓的“科学育儿”,在婆婆这看似“老土”的办法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孩子还小,突然改变环境会没安全感。”刘玉兰掖了掖小虎子的被角,
声音平静无波,“书上说的法子,不一定都适合自家孩子。孩子跟孩子,脾性还不一样呢。”
孙秀娥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建国在旁边小声说:“妈说得对,小虎子胆小,以前开着点灯睡才安稳。”
孙秀娥狠狠瞪了王建国一眼,那意思是:你现在倒是会当事后诸葛亮了!
刘玉兰又道:“白天我听赵小玲说她家铁蛋冬天穿得少,
那是铁蛋火力壮,他奶奶有经验。可小虎子不一样,他脾胃弱,
底子不如铁蛋。别人家的经验,听听就算了,不能照搬。”
这话,点得孙秀娥心里咯噔一下。婆婆是听见了!她什么都知道!
“妈……我……”孙秀娥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行了,睡吧。”刘玉兰没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孙秀娥一天都有些魂不守舍。赵小玲又凑过来“关心”:
“嫂子,昨晚小虎子睡得好吗?我那法子管用不?”
孙秀娥看着赵小玲那张笑吟吟的脸,第一次觉得有些刺眼。她含糊道:“还……还行吧。”
“我就说嘛,科学育儿肯定错不了!”赵小玲得意洋洋,
“不像有些老人,思想守旧,就知道用老一套。哎,对了,我家亲戚说,
现在孩子辅食都讲究营养搭配,什么肉泥菜泥的,比光喝米汤强多了。你家小虎子也该加点像样的辅食了。”
孙秀娥心里一动。小虎子确实吃饭不太好,也许真是辅食太单调了?
她不敢全信赵小玲,但这话却在她心里生了根。
中午,刘玉兰给小虎子蒸了鸡蛋羹。孙秀娥看着那碗黄嫩嫩的鸡蛋羹,
想起赵小玲的话,忍不住开口:“妈,小虎子是不是光吃鸡蛋羹太素了?
赵小玲说,城里孩子都吃肉泥、鱼泥,有营养。”
刘玉兰正在给小虎子喂蛋羹,闻言抬起头,看了孙秀娥一眼:
“肉泥鱼泥是好东西,但也要看孩子肠胃受不受得了。
小虎子前阵子刚积过食,肠胃还虚着,得慢慢来。鸡蛋羹最养脾胃,
等他肠胃功能好些了,再添肉泥也不迟。”
“可是……”孙秀娥还想争辩,觉得婆婆就是太保守。
“没有可是。”刘玉兰打断她,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带孩子,不是赶时髦,要看孩子自身的情况。赵小玲她自己有孩子,
但她懂的,未必就比一本正经的医书多,更未必有日日夜夜照顾孩子的经验来得实在。
你若真想学,多看看,多问问懂行的人,而不是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拿自己孩子当试验品。”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孙秀娥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又渐渐涨红。婆婆这话,不就是在说她没脑子,听风就是雨吗?
“我……我没有拿孩子当试验品!”她声音有些发颤,“我也是为他好!”
“为他好,就要用心,用对法子。”刘玉兰舀了一勺蛋羹,
细心地吹凉,喂到小虎子嘴里。小虎子啊呜一口,吃得香甜。
院子里,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王建民从屋里出来,看见这情形,缩了缩脖子,赶紧溜了。
偏偏这时,赵小玲又端着个碗,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婶子,
嫂子,忙着呢?我家铁蛋今天有点拉肚子,我寻思着是不是吃坏了什么。婶子您经验多,帮我瞅瞅?”
她说着,就把碗凑到刘玉兰面前,碗里是一些不成形的粪便,气味有些难闻。
孙秀娥看得首皱眉。这赵小玲,也太不见外了!
刘玉兰放下手里的碗,接过赵小玲的碗,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才问:“铁蛋今天都吃了什么?”
“早上喝了点小米粥,中午……中午我给他吃了两块邻居家自己做的肉糕,
我看他挺爱吃的……”赵小玲说着,声音有些虚。
“肉糕?”刘玉兰眉头一挑,“几岁的孩子,肠胃还没发育全,
那肉糕油腻,又不知道放了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他吃?
拉肚子是轻的,没吃出别的毛病来算是运气!”
赵小玲被训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看他吃得香……”
“孩子喜欢吃甜的,喜欢吃香的,难道你就由着他使劲吃?
等吃出毛病来,受罪的还是孩子!”刘玉兰毫不客气,“你也是当妈的人了,这点分寸都没有?”
赵小玲被堵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
周围几个正在纳凉的邻居,也都听见了,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这赵小玲平时看着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带孩子这么糊涂?”
“就是,刘玉兰说得对,孩子嘴馋,大人得把关啊!”
“看来这‘科学育儿’也不能瞎听啊,还是老经验靠谱。”
孙秀娥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议论,看着赵小玲窘迫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以前,她总觉得赵小玲见多识广,说的都是“先进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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