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柳献殷勤,玉兰辨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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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小柳献殷勤,玉兰辨真伪

 

刘玉兰站在木匠铺子外头,隔着满是木屑的窗棂,将里面的情形瞧了个一清二楚。

那小柳师傅,原名柳月娥,确实如张寡妇所说,有几分颜色,手脚也麻利。只是那双眼睛,太活泛了些,顾盼之间,带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却少了些沉稳。

此刻,她正围着王建国和王建民打转,尤其对那食盒里的鸡汤,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哎呀,这鸡汤可真香!”柳月娥揭开食盒盖子,浓郁的香气瞬间飘满了整个木匠铺,引得旁边几个干活的师傅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麻利地找出碗筷,先给王建国盛了一碗,又给王建民递过去,嘴里甜得像抹了蜜:“建国大哥,建民,你们快尝尝!婶子这手艺,真是绝了!”

王建国憨厚,被她这么一捧,脸上露出了实在的笑容:“我妈也没啥特别手艺,就是家常熬的。”

王建民端着碗,神色有些不自在,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欢喜。

柳月娥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抿了一口,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太好喝了!婶子真是疼建民,知道他辛苦,特地让大哥送鸡汤来。不像我们,累死累活的,想喝口热汤都难。”

这话音不高,却带着几分自怨自艾,又巧妙地将自己和王建民归为一类“辛苦人”,顺带拉近了距离。

她说着,身子不经意地朝着王建民那边靠了靠,拿起一块抹布,状似要擦拭王建民袖口沾上的木屑:“建民,你这袖子脏了,我帮你擦擦。”

那距离,近得有些过了。

王建民脸一红,下意识地想躲,却又觉得不好意思。

“咳。”

一声轻咳从门口传来。

刘玉兰提着个空篮子,施施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建国,汤送到了就行,别耽误师傅们干活。”

她目光落在柳月娥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这位就是小柳师傅吧?常听建民提起你,说你手艺好,心眼也好,对他这个师弟很是照顾。”

柳月娥一见刘玉兰,眼神闪了闪,随即堆起更热情的笑容:“婶子您好!您就是建民的娘吧?快请坐!我就是柳月娥,您叫我小柳就行。”

她手脚麻利地搬了条干净板凳过来,“婶子您过奖了!建民他聪明,肯学,我就是顺手指点一下。大家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师兄妹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谦虚又显出了自己的重要性。

周围几个木匠师傅也都笑着附和:“是啊,玉兰嫂子,小柳师傅对建民确实不错。”

“年轻人,互相帮衬着好。”

王建国也点点头,显然对柳月娥的印象很好。

刘玉兰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了几分随意:“哦?那敢情好。建民这孩子,性子有些木讷,不太会说话,多亏有你这样热心的师姐了。”

她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建民前阵子不是跟我念叨,说他那把祖传的墨斗找不着了,急得不行,心里老惦记着。小柳师傅,你天天跟他一块干活,有没有瞧见?或者帮他找到了吗?”

这话一出,柳月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王建民也愣住了,他什么时候跟妈说墨斗丢了?他那墨斗,可是他爹留下的,他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天天揣怀里,怎么可能丢!

柳月娥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只一瞬间的迟疑,便立刻笑道:“墨斗啊?哦……建民是跟我提过一嘴,说好像随手放哪儿给忘了。铺子里东西多,木料又杂,可能真就混哪儿去了。我这几天手头上的活儿也紧,还没顾得上帮他仔细找呢。不过婶子您放心,这事我记下了,等空下来,我一定帮他好好找找!”

她话说得恳切,仿佛真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又巧妙地把“没找到”的责任归咎于“忙”。

她还怕刘玉兰再追问,连忙岔开话题,端起一碗鸡汤递到刘玉兰面前:“婶子,您也尝尝这鸡汤,香得很!您放了什么好料啊?改天我也跟您学学,给我爹妈也炖点补补身子。”

那副孝顺又好学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懂事。

王建国在一旁听着,对柳月娥的好感又添了几分,觉得这姑娘真是热心肠。

刘玉兰接过鸡汤,却没有喝,只是放在一旁,淡淡一笑:“也没什么特别的料,就是些寻常东西。不过啊,建民这孩子肠胃弱,我炖汤的时候,特意少放了姜片,多加了几颗红枣和一点山药养养胃。小柳师傅要是给你爹妈炖汤,可得看他们的体质,可别一片好心,反倒办了坏事。”

这话听着是关心,却像根细针,轻轻扎了柳月娥一下。

你不是说对建民很照顾吗?怎么连他肠胃不好都不知道?

柳月娥脸上的笑容又是一滞,端着碗的手紧了紧,干笑道:“婶子说的是,这个我记下了。”

刘玉兰的目光,又落在了柳月娥那双不停在围裙上擦拭的手上,语气里满是“关切”:“哎呀,小柳师傅,我看你这手,是不是前几天磨木料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了?指甲边上都起倒刺了,还泛着红呢。女孩子家,干这种粗活,可得仔细着点,别伤了自己。”

她说着,转向王建民,带着点责备的意味:“建民,你也是,小柳师傅一个女孩子,手不方便的时候,你得多主动帮衬着点,别光等着人家照顾你,知道吗?”

这话一出,柳月娥的脸瞬间就有些白了。

她的手根本没伤!刘玉兰这么说,分明是意有所指!

周围几个师傅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柳月娥的手上。那双手,虽然因为常年干活有些粗糙,但确实光洁得很,哪里有什么伤口倒刺?

王建民被刘玉兰说得面红耳赤,讷讷道:“妈,我……”

柳月娥强笑道:“啊?哦,可能……可能是吧,婶子您不说我还没注意呢。干我们这行的,手上有点小伤小痛也是常事,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多谢婶子关心,您心可真细。”

她说着,眼圈毫无预兆地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委屈巴巴地看着刘玉兰:“婶子,我知道您是心疼建民,怕他在外面吃亏。我……我确实没什么大本事,家里条件也不好,就是想着大家在一个铺子里干活,都是师兄妹,能帮一把是一把。可能……可能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周到,让您误会了什么……”

她说着,还偷偷拿眼角瞟了王建民一下,那眼神,充满了无辜和受伤,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建民一看她这样,心里顿时就有些不落忍,刚想开口替她说两句话。

“误会?”刘玉兰轻轻笑了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小柳师傅,你这话可就说远了。谁真心帮人,谁假意套近乎,大家眼睛又不瞎,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看得清楚着呢。”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小锤子一样敲在众人心上:“建民这孩子,性子是实诚,没什么花花肠子。他跟我说,你对他这个师弟特别好,经常把自己的‘好木料’分给他用,让他多练手。”

“可我怎么听木匠张大头说,铺子里的木料,都是按活分配的,大伙儿用的料子都差不多,哪有什么‘好木料’私下分给谁不给谁的说法?除非啊,是有人自己个儿掏腰包,从外面买了什么金贵木料藏着掖着,那倒是另当别论了。”

这话一出,柳月娥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铺子里确实没这种规矩!她说把好木料给王建民,不过是想在他面前抬高自己,显得自己有门路、够意思!谁知道刘玉兰会去问张大头!

刘玉兰不等她辩解,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还有啊,建民那把墨斗,是他过世的爹留给他的念想,他宝贝得很,天天擦了又擦,从不轻易离身。这么要紧的东西,他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弄丢了,还要麻烦你一个外人去找?”

“小柳师傅,”刘玉兰的目光锐利起来,像两把小刀子,首首刺向柳月娥,“年轻人想上进,想找个好人家,这都是人之常情,不磕碜。但心思若用歪了,想靠着耍小聪明,拿捏老实人,那可就有点不地道了。”

“踏踏实实学好手艺,本本分分做人,比什么都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木匠铺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先前还对柳月娥印象不错的几个老师傅,此刻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脸上满是鄙夷和恍然大悟。

王建国也终于回过味来了,他先前还真以为这小柳师傅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面弯弯绕绕这么多!他看向柳月娥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失望和不悦。

王建民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柳月娥,又看看自己母亲。

母亲说的那些话,像一把把锤子,把他对柳月娥那点朦胧的好感,敲得粉碎!

原来,她说的好木料是假的!

原来,她主动帮他,处处照顾他,都是有目的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愤怒涌上心头,王建民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月娥的脸,从白到红,又从红到青,最后变成了死灰色。

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巴掌。

周围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无地自容。

“我……我不是……我没有……”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绝望。

刘玉兰却不再看她,目的己经达到,多说无益。

“行了,鸡汤也送到了,你们都忙吧。建国,建民,我们回家。”她拿起自己的空篮子,转身就走。

王建国应了一声,狠狠瞪了柳月娥一眼,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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