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赵小玲一回到家,就彻底爆发了。
她抓起床上的枕头、被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屋子里顿时一片狼藉。
“王建军!你这个窝囊废!”她指着刚进门的丈夫,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被你妈和你大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你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还是不是男人!”
王建军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妻子扭曲的脸,心里的疲惫和烦躁也达到了顶点。
“你让我放什么屁?”他第一次没有退让,反而冲着赵小玲吼了回去,
“让我去指着妈的鼻子骂她乱花钱?还是去跟你那个英明神武的大哥干一架?
赵小玲!你动动你的脑子行不行!”
“你大哥为什么替妈说话?因为大嫂早就看明白了,上赶着去巴结妈!
你呢?你还上赶着去得罪妈!那可是五百块!说给就给了!
还有那个铺子!我告诉你,妈现在就是咱家的活财神!你把财神爷得罪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我……”赵小玲被丈夫这番话吼得一愣一愣的。
钱!钱!钱!
又是钱!
她的丈夫,不是心疼她受了委屈,是怕她断了家里的财路!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她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啊!我真是瞎了眼啊……”
王建军看着撒泼打滚的妻子,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懒得再跟她吵,用力摔上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赵小玲凄厉的哭声,和一室的冰冷。
王家的风,是真的变了。
而掀起这场风暴的刘玉兰,此刻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最后一丝晚霞被夜色吞没。
大儿子那句笨拙的“是我不对”,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她那片早己冰封的心湖。
虽然只是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但那冰封的湖面,终究是裂开了一道缝。
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想当什么“诸葛刘”,也不想做什么“活财神”。
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
可她也知道,只要她的这些儿子儿媳还在,
只要这盘根错节的亲情还在,她的安稳日子,就还远得很。
不过,没关系。
她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前世的债,今生的局,她会一点一点,慢慢算,慢慢解。
孙秀娥这一晚上翻来覆去,几乎没怎么合眼。
枕边,王建国睡得倒是安稳,呼吸均匀。可她心里,
却像是被十几只猫爪子在挠,又痒又疼,不得安宁。
丈夫是变了,是向着她了,可他更向着他妈了!
以前婆婆是只纸老虎,一戳就破,她不怕。现在婆婆是座活火山,
看着平静,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喷发了?万一她仗着建国的愧疚,
仗着自己如今的“威望”,又想把手伸进他们家……
孙秀娥越想越心慌。
不行,她得去探探底。
第二天一早,她特意多煮了两个鸡蛋,用小碗装着,端着去了刘玉兰的院子。
“妈,您吃早饭了吗?我给您拿了两个鸡蛋。”
孙秀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谄媚,也显着亲近。
刘玉兰正拿着个小耙子,在院角那块刚翻出来的菜地里松土。
她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吃了。放桌上吧。”
孙秀娥把碗放下,没急着走,搓着手站在旁边,状似无意地开口:
“妈,您看大军也大了,九月份就该上小学了。我寻思着,
是不是该给他报个什么班,学点东西?可我跟建国也没个主意,
不知道现在的小孩都兴学些什么。您见识多,帮我们拿个主意?”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
既是请教,也是试探。
要是搁在以前,刘玉兰早就把话头接过去了,
从学打算盘还是学写字,能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孙秀娥屏住呼吸,等着婆婆的“指点”。
谁知,刘玉兰只是首起腰,捶了捶后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你是大军的妈,建国是大军的爸。孩子的事,你们俩商量着办就行。”
她拿起旁边的水瓢喝了口水,继续说:“我一个老婆子,
懂什么现在时兴的东西。别把孩子教歪了。我老了,管不动了,也管不了了。”
说完,她又弯下腰,专心对付地里那几根杂草,再没多看孙秀娥一眼。
孙秀娥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底。
这比劈头盖脸一顿教训,更让她心惊。
婆婆这是……彻底放手了?不,这不是放手,这是划清界限!
她用一种客气又疏离的态度,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们家的事,别来烦我。
孙秀娥忽然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婆婆面前,就像三岁小孩的把戏,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脸上有点挂不住,讪讪地笑了笑:“哎,妈说的是。那……那我先回去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家,孙秀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天没动弹。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家,是真的变天了。
婆婆不再是那个婆婆,她和王建国的日子,恐怕也得换个过法了。
而另一边的王建军家,气氛己经降到了冰点。
赵小玲哭了一晚上,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
看见王建军就跟看见仇人一样,不说话,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
王建军在外面游魂似的晃了一夜,烟头扔了一地。他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了。
他不能再由着赵小玲胡闹下去了!
他走进屋,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妻子那张怨毒的脸,
第一次没有心虚,反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决断。
“赵小玲,我跟你说几件事。”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第一,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去找我妈的麻烦,不许再说她一句坏话。
见了面,你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妈’。”
“第二,从这个月开始,我每个月会给妈十块钱。不多,就是个心意。”
“第三,你要是再敢像昨天那样撒泼,这个家,你就自己过吧!”
赵小玲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王建军!你疯了!
为了那个老虔婆,你还要跟我不过了?我给你生儿子,
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还比不上你那个偏心眼的老娘?”
她尖叫着扑上来,想去抓王建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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