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缓慢向前移动着，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晒得人后颈发烫。
查阳明突然鬼鬼祟祟地凑到陆郁川耳边，带着一身汗味和廉价洗发水的香气，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喂，昨天班会你干嘛帮许小禾说话？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陆郁川皱了皱鼻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他头也不抬地整理着刚领到的军训服，迷彩布料粗糙的触感摩擦着指尖，散发出一股劣质染料的刺鼻气味。
“只是看不惯那几个人欺负人。”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得了吧～”查阳明拖长声调，用手肘暧昧地捅了捅他，一脸“我懂的”表情挤眉弄眼。
“人家许小禾确实漂亮，文文静静的，你要是喜欢我肯定不跟你抢。”说完还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却掩不住眼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少说话。”陆郁川冷冷地吐出三个字，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他是真的不想和眼前这个聒噪的男生多费口舌，这家伙不仅闹哄哄的，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难道看不出自己有多厌烦他吗？还是说自己的嫌弃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查阳明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追问，突然被一阵甜腻的香水味打断。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朝他们走来，浅粉色连衣裙在阳光下格外扎眼，手腕上的水晶手链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引来周围男生频频侧目。
“子谦～”女生亲昵地挽住裴子谦的胳膊，声音甜得能滴出蜜糖，“今晚有空没有啊？我室友们都想见见你呢～”
裴子谦的耳根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沙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局促地指了指手里的军训服包裹，活像个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小学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卧槽！”查阳明夸张地捂住胸口，眼睛瞪得像铜铃，“老裴，这你女朋友？藏得够深啊！什么时候的事？”
女生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修剪精致的指甲上涂着淡粉色指甲油，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你们好，我是教育学院大二的学生，苏媛，子谦的……”
她故意拖长音调，歪着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子谦一眼，“高中学姐～”
这声“学姐”叫得百转千回，惹得裴子谦耳尖更红了，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学姐好！”查阳明立刻来了精神，挺首腰板伸出手，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我是查阳明，心理学系新生，身高一米八二，单身，爱好广泛，特长是……”
苏媛礼貌性地朝查阳明点了点头，但巧妙地用整理头发的动作避开了握手。
查阳明：？
她随即转向其他人，目光在扫过陆郁川时明显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你们好，”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是我室友非要来看看子谦的，她们几个都很好奇心理学系的男生是什么样子。”
说着，她朝不远处招了招手，三个女生立刻小跑过来，其中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女生从过来开始就首勾勾地盯着陆郁川看。
陆郁川双手插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苏媛。
要说多么惊艳倒也谈不上，但她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气场——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那种，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像是从小被精心呵护长大的温室花朵，从未经历过风雨摧残。
“要不咱们两个寝室联谊吧？”查阳明迫不及待地提议，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正好互相认识认识！我知道学校后门新开了家烧烤店……”
苏晓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开始补口红：“不去，我晚上有约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是真的瞧不起查阳明这种人。明明单论长相也算周正，偏偏言行举止透着一股廉价感，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啊……那这样吧，”查阳明不死心地转向陆郁川，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老陆要不要一起来？就当给兄弟撑个场子？”
陆郁川刚要开口拒绝，突然察觉到几道灼热的视线从侧面射来。不远处，苏媛的几个室友正假装在聊天，眼神却不断往这边瞟。
其中那个穿红裙子的女生还故意提高了音量：“心理学系的男生都好帅啊，特别是那个黑头发的……”声音甜得发腻，明显是说给某人听的。
“抱歉，”陆郁川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我今晚要去保卫处办机车通行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假装聊天的女生，“或许你可以找李成阳或者周子瑜，祝你们玩得开心。”
查阳明还想再劝，被周子瑜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了。
苏媛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挂上得体的微笑：“那……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吧。”
她的目光在陆郁川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才依依不舍地拉着裴子谦离开。
领完军训服后，陆郁川扫完单车，独自回到自己在学校的单人寝室。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他将迷彩服浸泡在洗衣盆里，倒入少量洗衣液，修长的手指仔细揉搓着粗糙的布料，白色泡沫渐渐覆盖了难闻的染料味，原本的清水也在转眼之间变化成了灰黑色。
“哗啦——”水珠溅在洗手台的镜子上，模糊了他的倒影。镜中的少年眉眼如画，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疏离感。
陆郁川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几秒，伸手抹去水雾，那张脸又恢复了清晰。
晾好衣服后，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解锁屏幕，微信对话框里跳出林知意的新消息。
林知意：现在来心理学院导员办公室一趟，有重要事情商量。
简洁明了，典型的林知意风格。
陆郁川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也没想出来林知意究竟是找自己做什么，难不成还是关于叶家的事情吗……应该不是，陆郁川觉得林知意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
调出键盘，指尖在“好的”上轻点发送，然后锁上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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