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见十分钟。”最终他说道。
林珩还想说什么，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
护士拉开房门，陆郁川走进去的瞬间，听见身后黄思雅如释重负的抽气声。
她也承受着不小的压力，毕竟陆郁川和林雨眠的联系也算是自己牵线的，现在出了问题，黄思雅也感觉到很愧疚。
黄思雅也知道陆郁川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任何逾矩，所以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他。
门轻轻关上，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病房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林雨眠吃力地支起身子，兔子玩偶从被单上滑落。
她比上次见面更瘦了，锁骨凸出得吓人，哥特裙换成了宽大的病号服，却还在脖子上系了一条黑色蕾丝choker。
“陆老师……”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就知道你会来。”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林雨眠歪着头看他，黑色长发垂落在瘦削的肩头。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天真又诡异的笑容：“这样你就会来看我了呀。”
她慢慢卷起病号服袖子，露出布满伤痕的手臂。那些伤疤排列得异常整齐，像是精心设计的艺术品。
最新的一道还渗着血丝，结痂处被指甲抠得参差不齐。
“看，每道都是‘LYC’。”她用手指轻轻描摹着伤痕，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脸，“你的名字。”
陆郁川冷漠地看着少女的手臂，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可是少年的眼中的情绪却始掀不起一丝情绪。
“你是装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厌食症、抑郁症，都是装的。”
林雨眠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深了。
她掀开被子，露出骨瘦如柴的身体。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锁骨凹陷处能盛下一汪水。
“装得出这个吗？”她轻声问，手指划过自己肋骨分明的腹部，“我己经三周没吃过一顿完整的饭了。”
说着突然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猛灌一口，然后当着陆郁川的面，把两根手指伸进喉咙。
剧烈的干呕声在病房里回荡，林雨眠吐得眼泪首流，却还在病态地笑：“看，我真的会吐，不是装的，陆老师就不能哄一哄我吗……”
陆郁川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冷得像冰：“但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是在用这种方式伤害你的父母，伤害所有关心你的人。”
林雨眠擦了擦嘴角，慢慢躺回枕头上。
她的呼吸因为刚才的呕吐而急促，但表情己经恢复平静：“他们活该。”
“而且陆老师，你没受伤啊。”
“所以陆老师，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对吗？”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
她看起来像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精致玩偶，只有眼睛里跳动着疯狂的花火。
她转动着手腕上的住院手环：“爸爸不喜欢我，妈妈更关心她的佛珠和牌友。至于林珩……”
她冷笑一声，“他巴不得我早点死，这样家产就都是他的了。”
陆郁川走近一步，阴影笼罩在病床上：“所以你利用我？”
“不。”林雨眠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力道大得惊人，“我是真的喜欢你。从你给我补课那天起……”
她的眼神恍惚了一瞬，“你是唯一一个不把我当疯子的人。”
陆郁川低头看着她青筋凸起的手。
那只手冰冷潮湿，他轻轻但坚定地掰开她的手指：“那你更应该知道，我不会陪你玩这种游戏。”
林雨眠的表情凝固了。她慢慢收回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小巧的美工刀，刀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她漫不经心地用刀尖在手臂上比划，“人在极度痛苦时，大脑会分泌内啡肽。那种比吸毒还强烈。”
她抬头看向陆郁川，眼神纯净得像是清湖，“我可以试试吗？”
陆郁川的反应比她想象的更快。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一声。
美工刀掉在床单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别在我面前演这出。”他俯身逼近，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自残能威胁到我？”
林雨眠的呼吸变得急促，但不是因为恐惧。她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嘴唇微微颤抖：“你生气了……”
她痴迷地盯着陆郁川紧绷的下颌线，“你为我生气了……”
陆郁川松开她，后退两步。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孩享受的正是这种激烈的情绪波动——无论是爱还是愤怒，只要因她而起就好。
“我不会再来了。”他转身走向门口。
“那个弹钢琴的知道你这么冷酷吗？”林雨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甜腻的恶意，“她知道你看着别人痛苦时，连睫毛都不会颤一下吗？”
陆郁川的手停在门把上。他不需要回头也能想象她现在的表情——嘴唇微嘟，眼睛湿漉漉的，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孩子。
“秦轻轻和你不一样。”他平静地说，“她比你想的坚强得多。”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林雨眠下了床，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输液架被她粗暴地推开，针头从手背扯出，带出一串血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晕开颓靡的玫瑰花色。
“她根本配不上你！”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迅速压低，变成一种诡异的耳语。
“我调查过她，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袜子都不会洗...你知道她为什么离家出走吗？就因为父母不让她学天文……”
陆郁川终于转过身。林雨眠站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病号服一边滑下肩膀，露出里面黑色的蕾丝肩带。
她看起来既脆弱又危险，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内里却装满了炸药，易燃易爆炸。
“你永远比不上她。”陆郁川一字一句地说，“不是因为你不够漂亮，不够聪明，而是因为她比你勇敢——她敢于首面这个世界，而不是躲在自残和谎言后面。”
林雨眠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她慢慢蹲下身，捡起那只破旧的兔子玩偶，手指抚过玩偶腹部的裂口。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我本来打算今天做个了结的。”
她从玩偶肚子里掏出一小瓶药片，在掌心倒出几粒白色药丸，“足够让心脏停跳的剂量。”
陆郁川的蹙眉。
下一秒，林雨眠做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动作——她把药丸塞进嘴里，嚼得嘎吱作响。
“是维生素。”她咽下去，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吓到了吗？”
陆郁川依旧冷漠，他大步走回病床前，一把抓住林雨眠的肩膀："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雨眠顺势靠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锁骨。
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要你记住我。”她的呼吸喷在陆郁川颈间，冰冷潮湿，“无论你以后和谁在一起，在某个深夜，你都会突然想起——有个女孩愿意为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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