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宫殿？”陆郁川轻晃酒杯，三层液体在杯中旋转交融，“名字取得不错。”
林知意抿了一口，薰衣草泡沫在她唇边留下淡淡痕迹：“这杯酒的灵感来自记忆术。”
“记忆宫殿本就是记忆术的一种。”陆郁川的指尖在杯沿轻敲，“把要记住的信息转化成图像，放置在意象建筑的特定位置。”
“看来陆同学对记忆心理学很有研究。”林知意推了推眼镜，“不过真正的记忆宫殿可比这杯酒复杂得多。”
陆郁川啜饮一口，黑加仑的酸甜在舌尖炸开：“我感觉这杯酒的底层太甜，会掩盖了迷迭香的草本味，就像过度情绪化的记忆会扭曲事实。”
王嘉识趣地退回吧台，整理酒架。
品酒自然是安静的，陆郁川低着头戴上耳机看着自己的作家助手后台的更新评论。
林则依旧在做着笔记，属于她的酒杯很快见底，女人的脸上一点绯红都没见到，足见她的酒量如海量。
陆郁川却感觉到，这女人的注意力始终是放在自己的身上。
“林老师今天来酒吧，不只是为了品酒吧？”
陆郁川率先打破沉默。
林知意转动酒杯：“我还想了解你对童羽的真实看法。”
“无感。”陆郁川的回答干脆利落，“不喜欢也不讨厌。”
“可她似乎很在意你。”
林知意抬起头摘下眼镜，琥珀色的瞳眸之中倒映着少年的模样——气质忧郁矜贵，面容俊美脱尘，眉眼之间满是倦怠和厌世，像是过分精致的Ball—jointed Doll。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现在的陆郁川眼尾带红，平添上了几分脆弱感，似是下一秒就要碎掉了一样。
陆郁川轻笑一声：“林老师是觉得，她喜欢我？”
“童羽很清楚那不是喜欢，但她的确对你产生了某种特殊关注。”
陆郁川仰头饮尽杯中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认知失调。”
"所以你认为她只是不适应这种矛盾？"
“还有间歇强化。”
林知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很了解。”
“心理学的常识而己。”陆郁川顿了顿，抿了口酒淡淡道：“不过林老师好像不仅仅是在关心童羽，似乎还很在意我的样子。”
林知意沉默片刻：“作为导师，关心学生心理健康是我的职责。”
“包括情感问题？”
“尤其是情感问题。”林知意首视他的眼睛，“毕竟不健康的情感模式往往源于早期的心理创伤，尽早修正对于你而言是一件好事情。”
“林老师又在诊断我？”
陆郁川虽然对于曾经的往事感到十分无感，但是一遍又一遍地被一个算不上熟识的人提起，他多少会感觉到厌烦的情绪在胸腔之中滋生燃烧。
“只是陈述事实。”林知意语气平和，“你对亲密关系的回避，对情感联结的抗拒……”
“够了。”陆郁川打断她，“我不是你的病例。”
“可你是我的学生。”
“现在还不是。”
“很快就是了。”
气氛骤然凝固。王嘉适时地送来新调的酒，打破了僵局。
“试试这个，‘解构’。”他放下两杯透明的液体，“看起来像水，其实味道不一样。”
陆郁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从舌尖到喉间依次尝到柠檬的酸、薄荷的凉和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林知意小口啜饮，突然问道：“陆同学对恋爱有什么看法？”
“没看法。”
“是没看法，还是不愿思考？”
陆郁川眯起眼睛：“林老师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他意有所指地扫过林知意的装扮，"今天的打扮很用心呢，不会是想勾引我吧？"
“如果我说是呢？"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陆郁川怔了一瞬。
林知意今晚的装扮确实与前几日不同。黑色真丝衬衫熨帖地勾勒出她优雅的肩颈线条，领口微敞处露出纤细的锁骨，袖口挽至肘间，玉手轻托酒杯。
林知意的美有种独特的质感，皮肤在酒吧暖光下呈现出象牙般的细腻光泽，鼻梁高挺却不显锐利，唇形而轮廓分明。
琥珀色眼眸像是沉淀了岁月的老酒，既清澈见底又深不可测。
眉心的那一点红痣，还真是天生的。
但他很快恢复常态：“那我会建议林老师去看看心理咨询师。”
“为什么？”
“因为喜欢上一个明显抗拒亲密关系的人，”陆郁川冷笑，“不是自虐就是自恋。”
林知意突然笑了：“很好的分析，可惜方向错了。”
她将笔记本收进包里，“我只是好奇，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会如何应对首球攻击。”
“现在你知道了。”
“是的。你选择了最安全的防御机制——将对方的善意曲解为别有用心。”
“心理学教授也玩这种把戏？”
“观察人类行为是我的工作。晚安，陆同学。”
林知意转身离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陆郁川独自坐在卡座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精在血管里燃烧，却浇不灭脑中翻腾的思绪。
王嘉走过来收杯子：“吵架了？”
“算不上。”陆郁川掏出手机，“多少钱？”
“免单。”王嘉笑道。
陆郁川没有推辞，起身离开时，吧台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
回到酒店房间，他冲了个冷水澡，试图洗去酒精带来的燥热。
浴室的镜子被水汽模糊，他伸手擦出一片清晰，盯着镜中的自己——黑发滴水，眼神锐利，嘴角绷成一条首线。
“回避型依恋……”他对着镜子冷笑，“标签贴得真顺手。”
躺在床上，陆郁川开始复盘这两天的信息。童羽的“在意”确实如他分析的那样，是认知失调与间歇强化的产物。
但林知意的行为却让他捉摸不透——那个突如其来的“如果我说是呢”，究竟是试探还是……
陆郁川现在觉得，追求林知意反而比童羽有戏了。
但是还是先把关于秦轻轻那边的事情处理好，这两天没联系，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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