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首说了，是关于童羽的事情。”
陆郁川修长的手指在青瓷茶盏边缘蓦然停驻，澄澈的茶汤倒映出他骤然冷峻的眉眼，那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其实从踏入这家私房菜馆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隐约猜到林知意的来意。
眼前这位向来精于算计的女人，无非是为了叶家或是童羽的事情而来。而根据前几天在奶茶店偶遇童羽的情形判断，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童羽的事与我无关。”
他语气淡漠得仿佛在谈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青瓷茶盏与檀木桌面相触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包厢里格外刺耳。
陆郁川此刻确实懊悔不己。若不是那次心血来潮的怀钦市之旅，他就不会遇见童羽，更不会与林知意产生交集，自然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令人头疼的麻烦。
林知意对他的冷淡置若罔闻，纤细的指尖沿着茶盏上精致的描金纹路缓缓游走。
“她宿舍有个叫周晓的农村姑娘，”
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周晓被同寝室的另外两个女生霸凌——往床上倒颜料、藏录取通知书、甚至在沐浴露里掺脱毛膏。”
“昨天夜里，童羽在那两人的精华液里兑了辣椒素。”
林知意说着将手机推到他面前，屏幕上两个女生满脸红斑的照片触目惊心。
“现在家长闹到校长办公室，要求开除童羽。”
陆郁川盯着照片看了足足三秒，嘴角突然扬起一抹讥诮的冷笑：“你确定不是童羽先挑事？她和周晓关系好，说不定是借题发挥。”
他移开视线，语气愈发冷淡，“而且这事归宿管科管，和我有什么关系。”
“况且抛开事实不谈，童羽这件事情也确实做错了，过于冲动。”
恰在此时，侍者端着前菜推门而入。
陆郁川顺势拿起象牙筷，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玲珑牡丹鲊。
晶莹剔透的鱼片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陆郁川蘸了蘸旁边琥珀色的酱汁后，他漫不经心地评价道：“这鲊片刀工不错。”
林知意看着他优雅从容的用餐姿态，读懂了少年转移话题的意思，轻笑一声。
“看来你真的很懂得欣赏美食。说来也巧，请你来这里吃饭的主意是王嘉提出的，没想到真的有用。”
“食色性也。”陆郁川平静地回应，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菜肴。
她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雪霞羹送入口中，却在咽下后话锋一转：“不过，逃避话题可不像你的风格。”
“别自来熟，这招对我没用。”
陆郁川不紧不慢地咀嚼着，感受着舌尖上鲜美的滋味在口腔中层层扩散。
他刻意放慢用餐速度，每一口都细细品味，眼前的美食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事情。
当侍者送上香气西溢的三套鸭时，浓郁的肉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包厢。
陆郁川专注地拆解着鸭肉，动作精准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尝尝这个。”他突然夹了一块鸭腿肉放到林知意盘中，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火候恰到好处。”
林知意看着盘中那块色泽金黄的鸭肉，若有所思地抬眼：“你这是在用美食堵我的嘴？”
“我只是在享受这顿昂贵的晚餐。”陆郁川头也不抬，继续优雅地对付着盘中的食物，“而且老师既然主动请我吃饭，为老师服务也是应该的。”
窗外雨声渐密，豆大的雨点敲打在玻璃上，衬得包厢内的沉默愈发令人窒息。
陆郁川借着雨声的掩护，又品尝了几道菜，每一口都吃得极为认真。
陆郁川执箸的姿势优雅而精准，每一道菜都品得极为认真。
玲珑牡丹鲊确实令人惊艳——鱼片薄如蝉翼，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边缘处微微卷起，宛如绽放的牡丹花瓣。
刀工之精湛，竟能将鱼肉片得如此纤薄却不失韧性。蘸上特调的琥珀色酱汁，入口时先是清甜的桂花蜜香，继而鲊鱼本身的鲜甜才徐徐展开，层次分明得令人叹服。
“味道不错。”他难得给出赞许，心想这手艺在天南市怕是找不出第二家能够做出来与之媲美的菜品。
雪霞羹更是出乎意料的好。
汤色澄澈如琥珀，海胆的鲜甜与干贝的醇厚完美融合，表面漂浮的几粒现磨白胡椒非但不喧宾夺主，反倒巧妙地点亮了整道汤品的鲜味。
他不动声色地多舀了一勺——这火候把控，确实有国宴级水准。
三套鸭的鸭皮酥脆如薄纸，三层禽肉——家鸭、野鸭与乳鸽在口中交织出丰富的层次。
最妙的是那高汤，澄澈见底却滋味醇厚，显然是用老母鸡吊足了时辰。
唯独最后的贵妃红略显逊色。杨梅酱酸甜适口，但酥皮偏厚，咬下去少了轻盈感。
他浅尝辄止，心想若是后厨能改用更细腻的起酥工艺，这道甜点本可完美收官。
陆郁川终于放下筷子，用丝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多谢款待。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想先回去了。”
“我也清楚这件事情的主观色彩太过强烈，”林知意首视着他的眼睛，“所以我希望你能调查清楚。”
“抱歉，我拒绝。”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林知意红唇微启，涂着蔻丹的指甲在檀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拒绝一定是因为没有报酬的缘故。”她微微前倾身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尽管提出。”
陆郁川忽然低笑出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青瓷茶盏边缘。
他抬眸看向林知意，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林老师这么大方？那——”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能不能让我睡你一次？”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知意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她缓缓勾起唇角，声音轻柔得令人发寒：“可以啊。但你确定能承受住这个代价吗？”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陆郁川似笑非笑的脸。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开个玩笑而己。”
茶汤在杯中轻轻晃动，映出他戏谑的眼神，“而且真要睡了，吃亏的明明是我好不好。”
林知意眯起眼睛，红唇微启正要说话，却被陆郁川抬手打断。
“行了，说正事。”他神色忽然正经起来，“童羽的事我可以帮忙，但有两个条件。”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不论期间我对童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你都不准让她对我做出报复行为；第二……”
陆郁川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深意，“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信息透露给叶家，甚至要在一些时候替我隐瞒。”
他始终不相信，林知意不会把自己的信息透露出去。
所以有这个机会，陆郁川当然要狮子小开口一下。
不答应的话，陆郁川也懒得管这些闲事，拍拍屁股走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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