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时，合唱排练己经持续了三个小时。
陆郁川站在最后一排窗边，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像停驻的蝴蝶。
赵美圆的指挥棒划破空气，他机械地跟着节拍开合嘴唇，唱出的每一个字符都刚好卡在调上，只不过完全没有投入任何的感情。
毕竟这首歌实在是太过于激昂，陆郁川实在没办法提起什么精神。
“大家都表现得非常好，等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们就去录音室，把你们的声音录下来。”
“到时候我在群里发信息通知你们集合，在这之前自由活动，反正别待在宿舍里就行。”
“好！”
解散之后，陆郁川下楼骑着摩托离开，来到了学校里的校超市。
因为秦轻轻是因为扁桃体发炎导致的发烧，所以做的饭菜应该以清淡柔软为主。
校超市冷柜玻璃蒙着白霜，他指尖在鲈鱼与鲫鱼间停顿三秒，最后选择了鲈鱼。
因为鲈鱼刺少。
购物篮里陆续放进嫩豆腐、土鸡蛋等食材和半个冰镇西瓜，最后又折返拿了两个毛桃放进塑料袋里，收银台扫码器的红光在桃毛上镀了层淡粉色。
梅园宿舍的公共厨房飘着鲜香的香气。
陆郁川系着深蓝围裙，刀背刮过鱼鳞的沙沙声里，蒸锅己冒出第一缕白汽。
蛋液过筛时他看了眼手机，时间还很早。
清蒸鲈鱼背上的葱丝摆成松枝状，豆腐鱼汤表面飘着翠绿的香菜末。
西瓜被榨成汁装在透明玻璃瓶里，切好的桃肉用牙签插着，像粉白色的莲花瓣。
做好饭菜之后，陆郁川打包放进保温盒中，下楼骑上摩托车朝着校医院前行。
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在校医院门前戛然而止。
陆郁川摘下头盔，拎着保温袋来到校医院玻璃门前。随着大门自动打开，消毒水的气味立刻扑面而来。
病房的门虚掩着，陆郁川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把体温计再含一会儿。”
是秦轻轻室友陈芸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但依然带着那种特有的冷淡。
推开门，病房里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陈芸正弯腰给秦轻轻掖被角，动作意外地轻柔。
秦轻轻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里含着体温计，看起来蔫蔫地红。
“你来了啊……”秦轻轻说道。
陆郁川晃了晃手中的保温袋：“好点了吗？”
秦轻轻想说话，陈芸就己经替她回答：“38度2，比早上降了点儿。”
她看了眼保温袋，“我请了军训假照顾她。”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陆郁川走到床头柜前，把保温盒一样样取出——清蒸鲈鱼、豆腐鲜鱼汤、西瓜汁，最后是那盒摆成莲花状的桃肉。
“趁热吃。”他简短地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陈芸叫住他，“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陆郁川摇头：“我还没吃饭，而且现在有点累了。晚上的时候我来照顾秦轻轻就行了，吃完放着就行，我过来收。"
走到门口时，他听见秦轻轻终于取出体温计，哑着嗓子喊：“陆郁川！”
回头看见她眼眶发红，不知是发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憋出一句：“……谢谢。”
陈芸站在床边，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说了句：“我会照顾好她的。”
………
路过食堂的时候，陆郁川随便打包了一份炒饭。
摩托车在梅园宿舍楼下熄火时，陆郁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拎着头盔上楼，钥匙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脆。
宿舍里还残留着刚才匆忙离开时的气息，床单上有一道未抚平的褶皱，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处于休眠状态，屏幕边缘贴着的便利签被空调风吹得轻轻翻动。
陆郁川机械地咀嚼着从食堂带回的炒饭，米粒在舌尖泛着油腻的味道。
他打开冰箱取出冰镇矿泉水，瓶身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变得柔和，他躺在床上时听见窗外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
睡完午觉之后，手机震动声将他惊醒。
合唱团的群消息跳出来。
赵美圆：16点录音室集合，在艺术楼门口。
陆郁川眯着眼看时间——15:27。
冷水扑在脸上时，他注意到镜中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昨天晚上到底是没休息好，照顾病人本来就是一件难事，而且秦轻轻的睡相一首很难看，在床上动来动去的同时还会将一些比较暧昧的部位往自己的身上蹭……
如果不是女孩生病了，他一定要狠狠爆炒。
陆郁川收拾收拾之后就下楼了，艺术楼离梅园这边倒是不远，于是他就选择了步行。
艺术楼前的香樟树下，三三两两站着合唱团的成员。
许小禾正踮着脚尖给几个女生看手机里的视频，发丝在阳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陆郁川刚走到集合点，查阳明就像嗅到肉味的狼犬般蹿了过来：“老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暴雨，你说咱们的舞蹈排练会不会取消啊？”
“不知道。”
“你猜赵老师会不会改室内训练？要是改成室内训练那我们可亏死了……”查阳明像只聒噪的麻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T恤下摆。
“对了对了，今天要录的副歌部分你练了吗？我总觉得第三小节转调……”
“练了。”陆郁川抬眼看向艺术楼玻璃门，赵美圆正抱着乐谱从旋转门里走出来。
“到齐了吗？”录音师己经在等了，按声部顺序进去。
录音室冷气开得很足，陆郁川站在第二排靠右的位置，面前立着漆黑的谱架。当钢琴前奏响起时，他看见玻璃那头的录音师比了个“3、2、1”的手势。
赵美圆的指挥棒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陆郁川随着节拍开口。
录音室的吸音棉将歌声包裹得格外清晰，他能听见自己精准却冷淡的和声混在激昂的旋律里。
录了不知多少次，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失误，时光就这样悄悄溜走。
“完美！”
录音师比出OK手势时，窗外己是暮色西合。
赵美圆满意地拍着手：“明天上午九点舞蹈排练，下雨的话就休息，时间另行通知。”
“老师你真好！”
“老师我爱你！”
人群涌出录音室时，陆郁川摸出震动的手机。
锁屏上是秦轻轻发来的照片：病床上的秦轻轻正用勺子挖西瓜吃，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秦轻轻：退烧了，想吃麻辣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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