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浊浪在黎明前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水面下透出的幽蓝光芒，将岸边的青铜镇水灯映成诡异的血色。林小满握着残图的手沁出冷汗，图上标注的地宫入口，正位于外滩十六号灯柱下方 —— 那里此刻正泛着与玉佩相同的共振光芒。
“确定要下去？” 陆明溪的指尖划过旗袍内袋，那里藏着从医院带出的青铜戒指。自从在顶楼目睹黑雾中的诡异倒影，她后颈的鳞片便时隐时现，如同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铸铁井盖在两人合力下缓缓掀开，露出深不见底的石阶。潮湿的风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台阶上每隔三步便刻着半只玄鸟，残缺的羽翼指向江中心。林小满的玉佩突然发出蜂鸣，与水下的共振形成回响，石阶竟在光芒中浮现出向上的箭头 —— 这与残图上 “深入九幽” 的指引完全相反。
“陷阱！” 陆明溪的短刃及时抵住即将闭合的井盖。就在石阶开始逆向转动的瞬间，林小满将玉简碎片嵌入墙缝，青铜灯盏的余辉勉强照亮头顶的穹顶 —— 那里绘着九只展翅的玄鸟，每只眼中都嵌着漆黑的宝石。
“是幽冥眼！” 林小满认出残图上的标记，“九幽门要集齐的，正是穹顶这九颗宝石！” 话音未落，穹顶突然裂开，九道黑色光柱首射江面，水下传来的锁链崩断声震得人耳膜生疼。陆明溪一把将她按在石壁上，只见江面升起九座青铜浮屠，每座塔尖都悬浮着与残图相同的九头玄蛇虚影。
地宫深处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石阶自动延伸出向下的通道。两人贴着石壁前行，两侧墙壁上的浮雕突然活了过来：陆氏先祖单膝跪地，将玄鸟秘钥刺入巨蛇眉心，而在他身后，九幽门的祭司正将婴儿推入血池 —— 那些婴儿襁褓上的玄鸟纹，与林小满在相册中见过的苏晴襁褓完全一致。
“我们陆家的血脉，从一开始就是祭品？” 陆明溪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划过浮雕中先祖眼中的血泪。林小满突然发现，浮雕右下角刻着极小的字：“每三百年，需以陆氏长女之眼，换玄蛇沉睡。”
通道尽头是座圆形祭坛，中央的青铜台缺了一角，正好与林小满手中的残图吻合。当她将残图放上祭坛，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方浸泡在血水中的地宫。九根刻满咒文的青铜柱矗立在血池中央，柱顶的玄鸟眼眶中，八颗幽冥眼正散发着幽蓝光芒，唯独中央那根柱子空着。
“就等你们了。” 沙哑的声音从血池深处传来。戴金箔面具的老者从血水中升起，他的身体半透明，腰间悬着的正是林小满遗失的龙凤玉佩。在他身后，无数穿着陆氏旗袍的女子浮在血水中，每个人后颈都有与陆明溪相同的鳞片 —— 其中赫然有苏晴的身影。
“三百年前，你们先祖用自己的骨血设下骗局，让九幽门替陆家看守玄蛇。” 老者抬手，血池中的女子们睁开空洞的双眼，“现在轮到你们还债了 —— 陆明溪，取下你的右眼，嵌入中央玄鸟之眼，否则黄浦江底的十万阴尸，即刻苏醒。”
陆明溪的短刃 “当啷” 落地。林小满这才惊觉，老者口中的 “还债”，正是浮雕中记载的 “以眼换眼”。她突然想起苏晴照片中总戴着眼罩，想起陆明溪锁骨下的疤痕 —— 那些看似意外的创伤，原来都是陆家血脉的宿命。
“休想！” 林小满将青铜灯盏砸向祭坛，却被老者随手捏碎。上古真火的余辉中，她看见血池底部沉睡着具覆盖玄鸟甲胄的尸身，甲胄心口处嵌着最后一颗幽冥眼，而那具尸身的面容，竟与陆承钧年轻时一模一样。
“陆氏先祖根本没有死，他才是第一个幽冥眼的载体！” 林小满的呐喊被血池掀起的巨浪淹没。老者抓住陆明溪的手腕，金箔面具下露出的嘴角咧出不自然的弧度：“聪明的丫头，所以你们父亲才会疯狂寻找复活之术 —— 他想打破三百年的诅咒，却不知道，陆氏血脉本就是玄蛇的枷锁。”
血池中的青铜柱开始旋转，九头玄蛇的虚影逐渐凝聚成实体。林小满突然摸到口袋里的青铜戒指，戒面凹陷处竟与中央玄鸟之眼完美契合。她来不及多想，将戒指狠狠按在石柱上，整座地宫剧烈震动，血池中的阴尸纷纷睁开赤红的双眼。
“你启动了献祭仪式！” 老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乱，“玄蛇会吞噬所有陆氏血脉 ——”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中央石柱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的密室。密室墙上刻着完整的护族秘典，而在秘典下方的石台上，躺着九颗完整的幽冥眼，每颗宝石中都封印着一个陆家女子的魂魄，包括苏晴和陆明溪的母亲。
陆明溪趁机抢过玉佩，却发现玉佩背面新浮现出一行字：“解铃者，必为系铃人血。” 她突然转身，看见林小满后颈不知何时也浮现出鳞片，与自己的位置分毫不差 —— 原来从陆承钧将玉佩交给她的那一刻起，林小满就被选为下一个 “系铃人”。
血池中的玄蛇己经探出第一个头颅，它的瞳孔是翻涌的黄泉路，每片鳞甲上都刻着陆家女子的名字。林小满终于明白，九幽门要的不是毁灭，而是让玄蛇永远拥有新鲜的 “枷锁”，让陆氏血脉世世代代困在这地宫之中。
“拿着！” 陆明溪将幽冥眼塞进林小满手中，突然把她推向密室暗门，“三百年前的契约，该由我来终结。”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记住，玄蛇的七寸，在第三颗头颅的舌下 ——”
暗门轰然闭合的瞬间，林小满看见陆明溪举起短刃，割下自己的右眼，嵌入中央玄鸟之眼。血池中掀起的巨浪没过她的头顶，而在意识的最后一刻，林小满听见玄蛇的怒吼中，夹杂着陆承钧苍老的声音：“小满，去莫高窟找玄奘法师的 ——”
暗门后的通道漫长而漆黑，林小满摸着石壁上的浮雕前行，突然触到一个凹陷。她掏出幽冥眼，宝石的光芒照亮浮雕，上面刻着的竟是莫高窟的地形图，在某个洞窟的位置，画着与陆氏玉佩相同的龙凤纹。
当她终于看见出口的微光时，却发现自己站在陆家老宅的废墟中。黄浦江方向传来的巨响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林小满颤抖着展开手掌，九颗幽冥眼正在她掌心缓缓融合，而在融合的光芒中，她看见陆明溪的身影在血池中渐渐透明，嘴角似乎还带着解脱的微笑。
“明溪姐！” 林小满的呼喊被一阵阴风吹散。老宅的废墟上，不知何时站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正是在医院见过的无念。他的右眼处不再是黑洞，而是嵌着一颗崭新的幽冥眼，光芒与林小满手中的宝石遥相呼应。
“小姑娘，你以为拿到幽冥眼就能救人？” 无念僧人的笑声中带着疯狂，“三百年前陆氏先祖剜去自己的双眼，才换来玄蛇的沉睡。现在你手中的九颗眼，不过是新的锁链 ——” 他抬手，黄浦江方向再次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而玄蛇，己经等不及品尝新鲜的陆氏血脉了。”
林小满转身欲逃，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地面上分裂，其中一个影子后颈的鳞片清晰可见。无念僧人步步逼近，袈裟下露出的手臂己完全变成蛇鳞，而在他身后的浓雾中，九头玄蛇的巨大头颅正在缓缓抬起，每只眼中都倒映着林小满惊恐的脸。
她突然想起秘典中被鲜血涂抹的最后一句：“当九眼归一，解铃人将成为新的系铃人。” 而所谓的 “解局”，不过是让陆氏血脉在枷锁中永远轮回。当玄蛇的嘶吼震碎老宅的残垣时，林小满终于明白，自己接过的不仅是幽冥眼，更是整个陆家三百年的诅咒 —— 而在莫高窟等待她的，或许是解脱的希望，或许是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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