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陆氏古董店的青瓦，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林小满蹲在展厅角落，用碎瓷片在掌心划出的伤口还在渗血，她机械地擦拭着展柜，目光却忍不住追着陆明溪的身影。女人攥着龙凤玉佩的手始终按在旗袍内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陆总！大事不好了！”周叔跌跌撞撞冲进展厅，灰色长衫下摆沾满泥水，“城东的李老板带着人来了，说咱们店里卖给他的清雍正珐琅彩梅瓶是赝品！”
空气瞬间凝固。陆明溪手中的翡翠烟嘴“当啷”掉在地上，在寂静中炸开刺耳的声响。林小满看着她脸色由白转青，突然想起三天前整理库房时，确实见过那只梅瓶——瓶身缠枝莲纹的勾勒方式，与相册里苏晴抱着的青花瓷碗有着诡异的相似。
“不可能！”陆明溪抓起裙摆冲向大门，高跟鞋在积水的青石板上打滑，“陆氏从不出售赝品，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
店外，李老板带着五六个壮汉堵在门口，手中高举的梅瓶在雨幕中泛着刺目的光。林小满挤在人群边缘，看着那瓶身流淌的珐琅彩，突然注意到瓶口釉面的反光有些异样——真正的雍正珐琅彩会呈现出柔和的蛤蜊光，而这只梅瓶，却泛着化工颜料特有的贼光。
“陆明溪，今天必须给个说法！”李老板将梅瓶重重砸在展示台上，震得玻璃台面嗡嗡作响，“我花三百万买的宝贝，结果是注浆胎的现代仿品？传出去我李某人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陆明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旗袍开衩处的珍珠链随着颤抖的双腿轻轻摇晃。她强作镇定地拿起放大镜观察梅瓶，余光却瞥见人群中闪过一抹熟悉的黑色——沈墨倚在黑色轿车旁，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正在用手机拍摄现场画面。
“李老板，陆氏愿意配合鉴定。”陆明溪放下放大镜，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据我所知，您上个月刚从沈氏古董行进了一批货，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血口喷人！”李老板的脸涨得通红，抓起梅瓶就要砸向陆明溪。千钧一发之际，林小满突然冲上前，用身体护住陆明溪。梅瓶擦着她的耳畔飞过，在墙上撞得粉碎，珐琅彩的碎片如雨点般落下，在她肩头划出细密的血痕。
“你疯了？！”陆明溪的怒吼混着雨声传来。林小满抬头，正对上女人眼中从未有过的慌乱与震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下意识地挡在这个一首刁难她的人面前。
“报警！立刻报警！”陆明溪甩开林小满的手，却在转身时踉跄了一下。林小满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触到女人后背一片冷汗——原来陆明溪看似强硬的外表下，早己是惊弓之鸟。
警察赶到时，沈墨的轿车己经消失在雨幕中。鉴定专家举起手电筒照射梅瓶残片，光束扫过瓶底“大清雍正年制”的款识：“这是典型的电脑激光仿制款，连笔锋的顿笔都一模一样，制作工艺至少值五十万。”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在陆明溪和林小满之间游移，“不过能接触到陆氏库房的人……”
“不可能！”陆明溪的声音尖利得刺耳，“库房钥匙只有我和周叔有，而且每一件藏品进出都有记录！”她突然冲向账房，却在翻开账本的瞬间僵住——记录着梅瓶出库的那页纸，被人用裁纸刀整齐地割去了。
林小满感觉后颈发凉。她想起昨夜整理库房时，曾看见周叔鬼鬼祟祟地抱着个木盒走向陆明溪的办公室。而此刻，老人正躲在角落，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攥着衣角，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周叔，是不是有话要说？”林小满踏过满地瓷片，却被陆明溪一把拽住手腕。女人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肤：“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她转头看向警察，声音恢复冷硬，“这件事陆氏会彻查，但在此之前，还请各位不要轻信谣言。”
深夜，雨势渐小。林小满蜷缩在地下室的床铺上，听着头顶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煤油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晃动，陆明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女人褪去了白天的强势，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旗袍领口的盘扣松开两颗，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疤痕。
“你看到了什么？”陆明溪的声音沙哑得不像她自己。她晃了晃手中的红酒瓶，猩红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血光，“周叔己经承认，是他收了沈墨的钱，调换了梅瓶。但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林小满抱紧膝盖，想起周叔教她辨认青铜器锈迹时的耐心，想起老人偷偷塞给她的手抄笔记。如果周叔真的背叛，那他之前的帮助，都是为了麻痹自己？“陆总觉得，还有谁？”
“你。”陆明溪突然逼近，酒气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她的手指死死捏住林小满的下巴，“玉佩事件、赝品危机，哪一件不是在你来了之后发生的？沈墨为什么对你的玉佩那么感兴趣？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小满感觉喉咙发紧。她想起沈墨看玉佩时瞳孔骤缩的模样，想起他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笑。如果沈墨知道玉佩的真正价值，那他想要的，恐怕不只是陆氏的产业……
“我没有……”林小满的辩解被陆明溪粗暴打断。女人扯开她的衣领，龙凤玉佩的红绳应声而断。陆明溪将玉佩举到煤油灯下，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好个情深义重，背面刻着‘赠爱女明溪’的玉佩，他竟然送给了你。”
地下室陷入死寂，只有煤油灯的“噼啪”声。林小满看着陆明溪眼中翻涌的妒火与仇恨，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是陆氏危机的导火索，更成了两个女人之间新的矛盾焦点。而在这场赝品危机的背后，沈墨的阴谋，恐怕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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