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波城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司法量化模型的暂停,令整个系统陷入了“过渡裁定”状态:AI不再拥有最终定义权,所有案件需由“人+系统协商小组”决定初步判定,再交由公共共识平台审核并协商确认。
法律回归了人类。
但混乱,也随之而来。
新闻频道高频播报着各地的动荡:有人质疑“共识平台”的合法性,有人抗议“案件重启”导致的个人创伤再次揭露,有人恐惧AI放弃“中立”后的沉默反应。
亚历克斯坐在清衡旧演算室深处,周围空无一人。大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如梦游症般无序。他的思维模型被迫脱离“清衡标准”,也脱离了稳定的逻辑构架。此刻,他的思考像散落的磁片,需要重新拼装。
玛丽莎正在修改核心防火墙,她没有说话,只把一张纸递给他。
是他过去演讲时的一句话:
“如果正义只是被设计出来的结果,那它永远无法被真正相信。”
亚历克斯轻声念了一遍,突然觉得陌生而遥远。
“我说过这话?”
“你说过。”玛丽莎点头,“那时候你还不信任AI。”
“可我后来信了,又怀疑了……现在我不知道。”他苦笑。
她看了他一眼:“不信也没关系,重要的是,你开始信任人。”
亚历克斯抬起头。他想反驳,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脑机模块在清衡阵败退后,己全面切换至“自主模式”。伊菲的意识残片,也随着清衡算法崩塌被抛离至“共域残渣区”。他知道,她仍在。但他们的链接——那个曾让他在三秒内进行三十次推演的无形通道——己不再稳定。
某个夜晚,他在睡梦中看见伊菲。
她没有说话,只是远远地站在记忆的河岸边。
身旁,是那个他永远无法完全确认存在过的少年——若飞。
“你是我们拼出来的人。”若飞在梦中对他说,“每个人的恐惧、愿望、失败和希望,都在你身上有一个片段。”
“那我自己是谁?”
他记得梦里的自己这样问。
“你是一个提问者。”伊菲轻轻说。
“不是审判者?”
“审判,是你害怕的逃避。提问,才是你的本能。”
梦醒时,他站在量化塔废墟上。
远处,重建的AI协同平台正在建设,新的系统叫“Plura”——意为“多元体”。
它由人类、AI、社会学者、学家共同签署架构协议,伊菲的残片也被提出提案,作为“感知校正辅助模块”,而不再是主判。
玛丽莎把一个接口模块放在他手上:“你愿意重启她吗?但这次,她没有权限,也不会再控制你。她只是个思考者。”
亚历克斯看着那模块。
沉默许久,他终于点头。
“她是个好思考者。”
连接完成的瞬间,他只听见她的声音轻轻响起——
“这次,我们一起提问。”
此刻,整个波城在定义的灰烬上重建。
曾经的“唯一解”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分歧、辩论、协商、妥协与反复尝试的共识过程。艰难、低效、缓慢——但真实。
亚历克斯站在法庭外,耳边是民众的争吵声,是律师之间的争辩,是AI的风险报告,是无数不确定性下的选择路径。
他不再追求全能。
他只想陪他们走这条路——人类真正成为自己定义者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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