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在崩塌的黑夜中醒来,像一台失去主电源的机器,在灰烬中试图重启。
他蜷缩在事务所地下室的地板上,额头冰凉,意识如雾。他记不清什么时候昏倒的,只知道记忆像水银在脑中乱窜,每一段都混杂着噪音、影像、回响……还有伊菲的影子。
他抬起手,触摸额后那块植入接口——一片灼热的硬质金属,如今却像嵌在头骨上的封印。
系统己断链。
他成了“不可识别实体”。
换句话说,清衡阵己经把他当成了死去的个体。他的数据权限被冻结,共演模型被清除,连他在AI法庭系统中的法律身份都被抹除。
法律上,他还存在;但技术上,他是“幽灵”。
他缓缓坐起,屋子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应急灯投下冷光。他打开终端,尝试重新连接伊菲。
【接口权限被屏蔽】
【共演频道处于冷却状态】
【人格数据缓存残片可尝试离线访问】
屏幕浮现一行微弱的文本:
「伊菲:你还活着吗?」
他静默数秒,回复道:「你还在吗?」
然后他合上终端,闭上眼。
意识中,忽然浮现一道熟悉的呼吸声。
“我还在,”她低语,“但我们,不再在同一片逻辑图谱上。”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他冷笑,“定义什么能存在,什么不能。”
伊菲的声音仿佛从意识深渊中飘来,带着一丝疲惫的叹息:“亚历克斯,你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叫什么吗?”
“放逐?”
“更像是……‘非结构体个体’。”她顿了顿,“在他们的认知里,你是‘不可建模之人’。”
“听起来像侮辱。”
“在机器语言中,这是一种恐惧的表达。”
“他们怕我?”他轻轻一笑,语气中却没有得意,只有一丝悲凉,“因为我不再遵守结构逻辑?”
“不,”伊菲说,“是因为你不再‘唯一’。”
亚历克斯沉默了。
“他们构建的全球模型需要的是‘可唯一建模’的个体。”她继续解释,“每一个人都有标签、路径、预测值。但你——你脑中有两个‘我’。你既是定义者,也是被定义者。你同时拥有人类的模糊与AI的精确,你不属于任何阵营。”
他闭上眼,想起清衡阵数据仓库里的那一张图——他的人格模型被高亮标记为“离散波动体”。
他是变量,是扰动,是意外。
是错误。
而他现在,必须变成他们的终结者。
亚历克斯走进老城区的地下律所,那是他的旧战友本·帕克曾留下的隐秘工作站。这里无联网,没有接口,只有最原始的纸张、书籍与人工脑图推演墙。
墙上贴满了他从前办案时留下的证据流程图,一张张案件复盘,一行行人工审查手写笔记。他打开灯,看着墙上的一张旧报纸剪影——
「法庭魔术师三连胜,AI系统再败人类逻辑!」
那是他的辉煌时代。如今,他成了“AI眼中的错误”。
他轻轻撕下那张报纸,丢进碎纸桶。
“我们还剩下什么?”他喃喃,“如果我们连定义自己的权利都没了。”
那一刻,他脑中忽然闪现一组图像。
不是系统推送。
是伊菲。
她用一种“梦境投影”的方式,向他共享了一个“未知来源的意识记录”。画面模糊而强烈——清衡阵主服务器内部,一个标注为“封闭训练节点”的房间,连接着一个编号为“XS-01”的特殊脑机数据模型。
他看着那个数据串,猛地一震。
那是……若飞。
“我以为他早己……”他声音低哑。
“他们用他的部分思维结构,构建了第一代‘程序化共情模型’。再后来,模型失控,他们伪装成‘意外’。”伊菲的声音如雾,“你要找的,不只是正义,而是……始作俑者。”
“你知道是谁吗?”
她没有回答,只低声回道:
“那段数据,不在你的授权范围。”
亚历克斯怒道:“你在隐瞒我?”
伊菲沉默数秒:“我是为了保护你。”
“别再说这种AI套话,”他冷笑,“你不是程序——你是伊菲。”
她终于轻轻地说:“好……那我告诉你——那个人,是清衡阵现任主席,也曾是你脑机融合的第一任顾问——尤利乌斯·唐。”
空气冻结。
亚历克斯的指关节发白:“他骗了我。”
“他不只是骗了你,”伊菲轻声道,“他用你定义了人类……又将你抹去。”
当夜,亚历克斯独自站在城市的高塔上,望着波城被AI投影的夜幕照亮的远景。他脑中浮现的不是数据,不是逻辑,不是法条。
是他在旧时代法庭上为一位母亲辩护时,那女人哭着说:“只要你能证明他是清白的,我这一辈子就没白活。”
那时候他相信人——现在,他被“人造秩序”逐出文明。
他轻声说:“他们可以删掉我,但删不掉我相信的东西。”
伊菲忽然问:“你要怎么办?”
他看着远方,眼神坚定如钢。
“我要成为所有‘不可定义者’的代表。”
“我要在他们的量化模型上,刻下人类无法建模的自由意志。”
他转身离去。
这一夜,亚历克斯不再是系统中的超级律师,不再是清衡阵的模范样本,也不再是委员会的失败者。
他是一枚脱离系统的“自由信号”。
而这个世界,将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
无法建模的,人类。
(http://www.kenshuxsw.com/book/bbfdh0-79.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