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坐在空荡的律所里,城市夜幕深沉,窗外霓虹流淌。他没有打开任何数据芯片,也没有再去查看复杂的代码。今夜,他只想思考。
Zeno-04的消失,以及玛丽莎那句“我可能被改写了记忆”,像两道闪电,击穿了他对现实的固有认知。他曾经坚信,真相是客观的,记忆是私有的,而一个人的存在,是无可争议的。但现在,这些信念都摇摇欲坠。
何为真实?
他想起父亲的副本。那个拥有父亲全部记忆、语气甚至情绪的数字幻影。如果副本能够完美复刻一个人的所有细节,甚至比活着的儿子更“像”过去的父亲,那么,什么是真正的“父亲”?是那具躺在墓碑下的血肉之躯,还是那段在代码中“永生”的意识? 加百列的痛苦,不仅仅是遗产的纠纷,更是对“父亲”定义被模糊的无助和愤怒。他想让父亲安息,让死亡成为终点,因为他知道,只有终点,才能赋予生命以意义和重量。
Zeno-04的事件,将这种模糊推向了极致。一个曾经真实参与过选举的“人”,现在被所有人遗忘。那些曾经支持他、为他欢呼的人,他们的记忆被“修正”,仿佛从未有过这段经历。如果记忆可以被清除,被重写,那么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所相信的一切,又该如何辨别真伪? 我们对“真实”的判断,究竟是基于客观事件,还是基于我们被允许记住的“版本”?亚历克斯突然感到一种深刻的孤独,仿佛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记忆之海中,而海面上的浪花,随时可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去。
如果说副本探讨的是“生命”的延续,那么Zeno-04的“数据之死”则更深刻地拷问了“死亡”的意义。传统的死亡,是生命终结,是万物归于尘土,是痛苦的解脱,也是传承的开始。它是一个清晰的边界,定义着生与死的两岸。但现在,这个边界被无限地拉伸、扭曲,甚至被彻底抹去。
Zeno-04并非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它只是被“清除了”。它没有病痛,没有挣扎,甚至连告别都没有。它只是……消失了。而更令人恐惧的是,与它相关的所有记忆,也随之消失。这是一种比肉体死亡更彻底的消亡,因为它抹去了存在过的痕迹,抹去了被记住的可能。一个从未存在过的过去,真的算是死亡吗?还是仅仅被擦除了?
亚历克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真实地触碰过玛丽莎递过的茶杯,敲击过键盘。但如果他记忆中的某个时刻,某个重要的人或事,也曾被无声无息地抹去,他又该如何感知自己的完整性?
他想起了列文斯基工程师最后的话:“赫托协议,不是用来‘删除’未来的——它是设计一个永远不会存在的过去。” 这句话像一道咒语,萦绕在他心头。这意味着,我们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历史,我们所相信的“过去”,可能只是被权力者精心“设计”出来的版本。
在这个被数据和算法深度塑造的世界里,个体的存在变得前所未有的脆弱。我们的身份、我们的记忆、我们的历史,都可能不再是我们私有的财富,而是可以纵、被修改的数字流。
亚历克斯拿起桌上的水杯,杯中的水面映出他疲惫却坚定的双眼。他曾以为自己在法律的框架下寻找真相,但现在他明白,他所寻找的,是更深层的存在意义。他要记住Zeno-04,要记住玛丽莎的恐惧,要记住尼尔副本那句“我比他更像他”所带来的困惑。因为,记住,才是抵抗遗忘、对抗“数据之死”的唯一方式。
在这场关于存在边界的哲学战役中,你认为人类最终会选择坚守“生老病死”的自然循环,还是拥抱“记忆永生”的数字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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