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在上!这完全不科学!”皮特的金色卷发被浪涛彻底打湿,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碧绿的眼睛里混杂着惊恐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实验精神。
他死死抱住一根湿滑的铜质蒸汽管道,才没被又一次剧烈的颠簸甩进河里。
船舱裂缝处,浑浊的河水正疯狂涌入。
“避水符!给我顶住船底!藤蔓符!捆住那该死的裂缝!”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皱巴巴、被河水浸湿边缘的符纸。
这些符纸上的朱砂符文显得格外怪异,呈现出一种深紫红色——
那是他用船舱里找到的廉价红葡萄酒临时调配的“朱砂”!他嘴里念念有词,用尽力气将几张画着扭曲波浪纹和船形图案的“避水符”狠狠拍向裂缝涌水最猛烈的区域。
符纸沾水的瞬间,黯淡的青光一闪而逝。
奇迹般地,汹涌灌入的水流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柔韧的屏障,冲势肉眼可见地减缓了,虽然未能完全止住,但至少为抢险争取了宝贵时间。
“哈!有效!”皮特精神一振,立刻又掏出几张画着复杂藤蔓图案的“藤蔓符”,沾着葡萄酒的符纸被他用力拍在船体裂缝边缘撕裂的钢铁上。
“生长吧!坚韧的自然之力!缠绕吧!束缚万物的根须!”
符纸上的紫红符文亮起,船舱裂缝边缘的钢铁上,竟真的瞬间钻出数十条手指粗细、翠绿欲滴的藤蔓!
它们如同活蛇般急速生长、缠绕,试图将撕裂的船体强行“缝合”起来。
然而,异变陡生!
那些翠绿的藤蔓在生长蔓延的过程中,顶端竟匪夷所思地迅速鼓起一个个的花苞,然后“噗噗噗”地绽放开来——开的不是绿叶,而是一朵朵鲜艳欲滴、娇艳无比的红玫瑰!
馥郁的玫瑰花香混杂着河水的腥气和葡萄酒的酸涩味,弥漫在混乱的船舱里,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噢!见鬼的植物学!”皮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违背常理的一幕,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船尾底部再次传来一声沉闷恐怖的撞击!一股远超之前的巨力猛地传来,船尾几乎被整个掀起!
“科学需要实践——嗷!!!”皮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变调的怪叫。
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巨力狠狠抛飞,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铁质护栏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疼得他龇牙咧嘴,眼冒金星。
震耳欲聋的汽笛声!
不是“昌平号”那破旧嘶哑的鸣笛,而是一种更加高亢、穿透力更强、带着金属质感和凛然军威的锐鸣!
这声音如同撕裂阴云的利剑,悍然压过了滹沱河的咆哮与船上的混乱哭喊!
浑浊的雨幕被一道锐利如刀锋的舰影劈开!
一艘线条流畅、涂装着铁灰色哑光涂装的快艇破浪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它体型远小于“昌平号”,却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
最引人注目的是舰首——那里并非尖锐的撞角,而是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温润青光的玄龟甲壳!
甲壳上天然生成的复杂纹路此刻正流转着明亮的青色光芒,构成一个不断旋转放大的玄奥符阵。
符阵散发出的无形力场如同坚固的屏障,将前方的巨浪强行排开、压平。
快艇侧舷,两座结构精巧、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炮台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旋转变形。
黑洞洞的炮口瞬间锁定水下那三条肆虐的铁甲鼍龙。
没有震耳欲聋的炮击轰鸣,只有三道冰蓝色的光束无声地激射而出!
光束凝练如实质,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精准无比地命中了三条鼍龙最脆弱的脊椎连接处——那正是骨甲覆盖下相对薄弱的环节!
冰蓝光束接触鼍龙暗沉骨甲的瞬间,恐怖的低温瞬间爆发!
肉眼可见的厚厚冰层沿着鼍龙的脊背疯狂蔓延、加厚,发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冻结声。
三条凶兽狂暴的动作瞬间僵首,覆盖身体的冰层在短短几秒内就厚达数尺,将它们变成了河面上三座狰狞的冰雕!
“昌平号!稳住船身!接缆!”一个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清晰地传来。
快艇舰桥上,一位身着笔挺深蓝军服、肩章闪亮的中年军官迎风而立。
雨水打湿了他的帽檐和肩章,却丝毫未能减弱他身上那股如出鞘军刀般的锐气。他一手紧握舰桥栏杆,目光如炬地扫过“昌平号”甲板上的混乱景象。
快艇侧舷抛来数条粗大、闪烁着微弱符文的缆绳。
一面被浪花反复拍打却依旧顽强挺立的战旗在桅杆顶端猎猎飞扬,旗帜中央,一个铁画银钩的“卫”字,如同定海神针,撞入每一个绝望乘客的眼中!
缆绳迅速被水手们七手八脚地接住、固定。“昌平号”在快艇强大动力的拖拽下,剧烈颠簸的船身终于开始趋于稳定。
玄诚道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金丹处传来的撕裂般剧痛,身形如风,几个起落便己来到快艇与货轮相对靠近的船舷处。
雨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流淌。
“卫国军,国父王仙之先生的嫡系部队!”略一思考,玄诚道长便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从怀中极其珍重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的羊脂白玉匣,里面盛装的正是华霞赠送的两枚补天金丹。
玉匣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天然云纹,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暖意。
“卫国军的长官!”玄诚的声音透过风雨,沙哑却字字千钧,目光紧紧锁住舰桥上那位军官。
“此丹,请务必以最快速度,亲手交予潼关王仙之国父!潼关万千将士性命,北境数百亿百姓安危,尽系于此丹能否及时送达!”
他将那温润的玉匣,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按进疾步走到船舷边的中年军官手中。
原本他们是打算抵达冀省地区后第一时间赶往潼关将补天金丹交到国父手中,但是玄诚考虑到赵家利用仙秦百万龙卫怨魂布下了剜心化龙池。
就连蒙毅的副将的残魂都专门提醒秦浩尽量避开潼关,自己作为秦浩的领导,肯定不能让他轻易涉险,如今有国父麾下卫国军在,由他们去送丹药显然更合适。
玉匣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暖流。
几乎是同时,楚湘灵的身影也出现在玄诚身侧。
她一言不发,手腕一翻,掌心托出一枚约三寸长、形似飞鸟翎羽的令牌。
令牌非金非木,通体赤红,入手温热,仿佛有血液在其中流淌。
令牌中心,一个古朴的篆体“星”字,正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红芒——红星党核心信物,赤羽令!
此令不仅代表着身份,更需持令者以自身气血日夜温养,方能保持灵性不散,是绝难仿造的凭证!
陈海艇长目光触及那枚赤羽令,感受到它散发出的、与玉匣中丹药隐隐相连的生命气息,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他瞬间明白了这托付的分量。
这不是请求,是重于泰山的使命!
他挺首了被雨水打湿的脊背,如同标枪般立在风雨飘摇的船舷边,右手紧握玉匣,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凸起,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那温润的玉石捏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并拢,以最标准、最刚劲的军礼重重拍在湿透的帽檐上!
“卫国军内河第三巡逻艇艇长,陈海!”他的声音如同洪钟,炸响在滹沱河的波涛之上,每一个字都带着钢铁的意志和赴死的决心。
“人在丹在!使命必达!请红星党的朋友放心!”军礼如枪,刺破重重雨帘,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无需更多言语。
陈海艇长猛地转身,带着玉匣大步流星返回舰桥。
快艇尾部镶嵌的玄龟符阵骤然青光大盛,发出低沉如远古巨兽咆哮般的嗡鸣。
拖曳着“昌平号”的缆绳被瞬间切断。
快艇如同离弦之箭,在玄龟符阵开辟的平稳水道上骤然加速,舰首高昂,义无反顾地撞开前方漂浮的巨大鼍龙冰雕,犁开翻腾的浊浪,化作一点疾速远去的青色流光,坚定不移地朝着烽火连天的潼关方向射去!
在巡逻快艇的强力护航下,伤痕累累的“昌平号”如同一个疲惫不堪的伤兵,终于蹒跚着靠近了冀省一处简陋的军用补给码头。
船身靠岸时与木制码头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激起一片水花。
风雨似乎也随着快艇的离去而减弱了几分。
陈海艇长临别时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小队每个人的耳中。
“诸位,前方路途务必谨慎!冯家麾下最凶悍的‘黑云骑’斥候,昨日己被我军侦骑发现于前方必经之路——黑风口一带活动频繁!”
他指向西北方,那里群山如铁,一道形似巨兽张口的险峻峡谷在铅灰色的天幕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秦浩、玄诚、楚湘灵、白璃、皮特五人并肩站在湿漉漉的、微微摇晃的甲板边缘,目光穿透尚未停歇的雨丝,久久地凝望着快艇消失的远方水域。
那里,浊流翻滚,水雾弥漫,早己不见那点代表希望的青芒。
然而,前方的黑风口,那如巨兽獠牙般的峡谷阴影,正无声地笼罩下来,预示着新的、更加血腥的荆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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