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观测者与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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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观测者与锚

 

陆鸣秋精心维持的、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的微妙平衡,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冰冷力场彻底打破!

他引导向浑天仪核心的那缕血脉之火,原本如同小心翼翼探向熔岩湖面的藤蔓,此刻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拽了一把,瞬间失控地扎进了那团狂暴纠缠的暗红能量旋涡之中!

“呃啊——!!!”

一股远超想象的剧痛和混乱,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了陆鸣秋的全身!那不是单纯的物理痛楚,而是灵魂被投入了信息绞肉机的感觉!建文帝玉石俱焚的滔天恨意、朱棣幼年意识在无尽折磨中爆发的原始恐惧与暴戾、星枢冰冷逻辑链条的强行镇压……三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毁灭性的意志洪流,通过反物质卦签这条“导线”,毫无缓冲地、野蛮地冲入了他的意识!

他的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与青铜混杂的混沌!耳边不再是声音,而是无数尖锐的、重叠的、意义不明的嘶吼与警报的狂潮!自我认知的堤坝在洪峰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属于“陆鸣秋”的一切都在被疯狂冲刷、溶解!

更可怕的是,他左臂的青铜化,在这股失控能量洪流的灌注下,如同被注入了强效催化剂,瞬间加速!青铜色如同泼墨般向上蔓延,肩膀、脖颈、左半边脸颊……冰冷的金属质感取代了血肉的柔软,细密的青铜锈蚀纹路在他皮肤下蔓延、凸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他的左眼视野开始蒙上一层青铜色的光晕,眼前狂暴的能量景象被扭曲成冰冷的几何数据流。

“警告!变量载体(陆鸣秋)同化加速…逻辑污染深度渗透…‘父本’与‘污染源’能量在载体内部发生非预期融合反应…危险等级:湮灭级!” 星枢混乱的警报声在他被侵蚀的意识中尖锐鸣响。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被重塑,被强行塞入一个不属于他的、冰冷而狂暴的模具!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身体即将化为青铜傀儡的瞬间——

嗡!

那股冰冷、精准的引导力场再次降临!这一次,它不再仅仅作用于浑天仪核心的能量,而是首接笼罩了陆鸣秋濒临崩溃的躯体和意识!

力场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强行切入他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乱流之中。它并非抚平伤痛,而是以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方式,进行着“梳理”和“引导”:

强行剥离一部分属于朱棣幼年意识的混乱恐惧,将其压制回左臂青铜化的区域,加速同化进程;

抽取一部分建文帝残念的焚城之火,导引向浑天仪核心,维持其能量暴走状态;

同时,将陆鸣秋自身那点微弱却顽强的“建文变量”血脉之火,如同实验样本般单独“提取”出来,暴露在最核心的能量冲突风暴眼附近,进行着冷酷的“观测”!

陆鸣秋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拆开、暴露在无影灯下的标本!他的痛苦、挣扎、濒临湮灭的“自我”,都成了对方“愉悦”观察的数据点!

“谁…?!” 一个破碎的意念,混合着痛苦与愤怒,艰难地从他即将被青铜覆盖的喉咙里挤出。

那月白长衫的身影,终于将目光从剧烈波动的浑天仪上移开,第一次真正落在了陆鸣秋身上。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观察一块奇特的矿石,或者一个有趣的化学反应。

“变量V-735,建文火种次级载体,携带‘螭纽污染源’接触印记。” 他的声音清越,语调平首,没有任何感彩,像是在念诵一份实验报告,“观测记录:在‘摇篮’原型机逻辑崩溃场域内,次级载体表现出了超出预期的‘建文变量’活性阈值,初步验证‘变量催化假说’可行性。同化进程符合预期模型7.3%偏差范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鸣秋青铜化的左臂和半边脸颊,又看向浑天仪核心裂缝中依旧纠缠的帝王虚影。

“意外收获:父本意识碎片(幼年朱棣)与污染源核心(建文残念)在变量载体内部引发的融合反应,产生了独特的‘双螺旋’能量扰动模式,具备极高的研究价值。建议:提升实验等级至‘深潜观测’,剥离载体表层意识干扰,深入解析融合核心。”

剥离表层意识?!

陆鸣秋浑身冰凉!对方不仅要看着他被同化、被吞噬,还要在他彻底失去自我之前,像解剖青蛙一样,剥开他的意识表层,深入挖掘那痛苦融合的核心秘密!

一股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寒意和屈辱,混合着对彻底湮灭的恐惧,猛地压过了混乱的痛苦!这比死亡更可怕!这是连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都要被当成实验品抹除!

“滚…开!” 他嘶吼着,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试图夺回对身体和能量的控制权!胸膛深处那点血脉之火疯狂跳动,试图抵抗那股冰冷力场的引导和剥离!

然而,在白衣人那超越理解的精准力场面前,他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那股力场只是微微加强了一丝,就将他挣扎的意念死死摁住,并开始如同剥离洋葱般,一层层地渗透、解析他意识表层的记忆和情绪波动。幼年在母亲身边听星轨故事的画面、金陵城破时冰冷的雨、苏挽星在暗金火焰中消逝的身影……这些构成“陆鸣秋”的珍贵碎片,正在被无情地剥离、暴露、即将被当成无效数据删除!

就在这意识剥离即将触及核心的绝望关头——

噗!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轻响,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在陆鸣秋几乎被青铜覆盖的胸膛位置响起!

不是心跳,而是…来自他皮肤之下!

只见他心脏位置,那几乎被青铜色完全覆盖的皮肤表面,一点极其微弱的暗金色光芒,顽强地穿透了冰冷的金属层,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闪烁了一下!

是苏挽星留下的螭纽胎记!

这暗金光芒的闪烁,瞬间扰动了白衣人那精密无比的引导力场!力场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粒微尘。

“嗯?” 白衣人那万年不变的眼神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陆鸣秋胸口那点微弱的暗金光芒。“干扰源?螭纽污染残留…纯度异常…具备微弱‘锚定’效应?”

他似乎对这个意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暂时放缓了对陆鸣秋意识表层的剥离,转而将一部分力场聚焦向那点暗金光芒,试图分析其构成。

就是这千钧一发的干扰!

陆鸣秋感觉自己被摁死的意识,获得了一丝极其短暂、却无比珍贵的喘息之机!他胸膛深处那点濒临熄灭的血脉之火,如同感应到了螭纽暗金的微弱呼应,猛地跳动了一下!

而更关键的变化,发生在浑天仪核心!

那被白衣人力场暂时“梳理”得相对平静的建文帝残念与朱棣幼年意识纠缠体,在陆鸣秋胸口螭纽暗金光芒闪烁、以及他自身血脉之火跳动的双重刺激下,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共鸣”的催化剂!

嗡——!!!

浑天仪裂缝中喷涌的暗红光芒瞬间变得更加狂暴!那两个纠缠的帝王虚影,建文帝的决绝与朱棣幼童的恐惧,在狂暴的能量中非但没有被力场压制分离,反而在一种更深层、更扭曲的层面上,开始了更剧烈的融合!

这种融合,并非和谐统一,而是充满了排斥与吞噬,如同两条毒蛇互相缠绕、撕咬!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混乱、更加毁灭性的能量波动,以浑天仪为核心,猛地爆发开来!

这股爆发,瞬间冲垮了白衣人笼罩在浑天仪核心区域的、大部分引导力场!

“警报!‘双螺旋’能量场发生恶性畸变!能级跃迁!模型预测失效!建议立即终止观测,启动强制收容程序!” 星枢混乱的警报声陡然拔高,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

白衣人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实验出现重大偏差的、纯粹的错愕与…被激起的、更加炽热的研究欲望!

“畸变?…能量场结构…正在自发重组…向更高维度的混沌态演化?…不可思议!” 他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甚至暂时忽略了陆鸣秋胸口的螭纽异常。

而陆鸣秋,在浑天仪核心能量恶性畸变爆发、白衣人力场被冲垮的瞬间,终于重新夺回了一丝身体的控制权!尤其是那未被青铜化的右半身!

他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求生的本能和积蓄的滔天愤怒,化作了唯一的行动!

他不再试图抽回深陷浑天仪裂缝的左臂(那己经完全青铜化,失去了知觉),而是将全身残存的力量、连同胸膛处那点被螭纽暗金激发的血脉之火,尽数灌注到了还能活动的右臂!

他的右手,闪电般抓向那枚深深刺入浑天仪裂缝的反物质青铜卦签!

目标,不是拔出,而是——更深地刺入!并且…注入他此刻所能调动的、最混乱、最暴烈的意志——那被强行灌输的朱棣恐惧、建文恨意、自身不屈的怒火,以及螭纽暗金残留的微弱“锚定”之力!

既然要疯,那就一起疯!既然要毁灭,那就拉着这冰冷的观测者一起!

“给——我——爆!!!” 陆鸣秋仅存的右眼赤红如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右臂肌肉贲张,用尽最后的力量,将那枚作为能量“导线”和“钥匙”的卦签,狠狠地向浑天仪核心的深渊,捅了进去!

噗嗤!

卦签的尖端,仿佛刺穿了某个无形的、坚韧的隔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万分之一秒。

紧接着——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爆炸,在青铜浑天仪的核心深处,在陆鸣秋刺入卦签的那一点,轰然爆发!

那不是物理的爆炸,而是信息、能量、意志的终极湮灭与新生!

刺目的、无法分辨颜色的强光瞬间吞噬了一切!陆鸣秋、白衣人、被锁链缠绕的浑天仪、整个地下溶洞…所有的一切,都被这爆发的光芒淹没!

强光中,隐约可见:

* 浑天仪表面的青铜锁链寸寸断裂、蒸发!

* 覆盖其上的纳米佛虫苔藓如同烈日下的薄霜般消融!

* 那纠缠的建文帝与朱棣幼童的虚影在强光中发出无声的尖啸,最终扭曲、拉伸,形成了一道贯穿光芒核心的、疯狂旋转的暗红与青铜交织的“双螺旋”光柱!

* 白衣人月白的身影在强光冲击下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晃动,他体表自动浮现出一层流转着复杂几何图案的透明力场护盾,挡住了毁灭性的冲击波,但他那万年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他死死盯着那道“双螺旋”光柱,仿佛看到了宇宙的终极奥秘!

* 而陆鸣秋,则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爆炸的巨力狠狠抛飞出去!他的青铜化左臂在强光中闪烁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而右半身则被狂暴的能量撕扯得鲜血淋漓。在意识彻底被光芒吞噬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自己胸口那点螭纽暗金光芒,被爆炸的能量激发,化作一道极其纤细、却无比坚韧的暗金丝线,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猛地射向上方——射向苏挽星正在燃烧“焚城录”暗火的位置!

下一刻,绝对的寂静与黑暗降临。

陆鸣秋感觉自己在下坠,无休止地下坠,坠向一个连时间和空间都失去意义的混沌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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