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秦秉文:翰林院的清流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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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秦秉文:翰林院的清流文人

 

驿馆之内,烛火明灭。

顾维桢独坐案前,面前木箱被封条层层固定。

箱内,广陵书局的“罪证”与和珅的“稳妥”并存。

门轻叩。

亲兵入内禀报:“大人,翰林院编修秦秉文求见。”

秦秉文。翰林院。编修。

顾维桢指尖轻点桌面。

《西库全书》编纂,朝廷确有官员驻扬监督。

但此时此刻,京中清流的到访,绝非巧合。

“请。”

秦秉文一袭青布长衫,面容清癯。

他步入房内,目光瞬间掠过木箱,随即转向顾维桢,拱手作揖。

“久闻顾大人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秦编修客气。”

顾维桢起身还礼,抬手示意。

“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

茶水入杯,细微声响萦绕。

秦秉文避开书局旧案,转而谈起扬州刻版藏书,言语间颇推崇顾维桢在金石考据上的学问。

对话滴水不漏,既是试探,也是掂量。

和珅的人?还是……另一边?

顾维桢不动声色,指尖轻抚杯沿。

他需要一个切入点,撬开对方真实意图。

一番看似投契的交谈后,秦秉文从袖中取出一本线装书,双手递上。

“听闻大人雅好诗词,此乃前人诗集,非名家,胜在批注意趣。”

“区区薄礼,还望大人不嫌弃。”

顾维桢接过。

书很普通,竹纸所制,封面无题签。

他随手翻开,诗文平平,页眉处朱笔批注却笔力遒劲,自成风骨。

这手字,他不久前在《西库全书》几卷样稿上见过。

那是馆臣校订批语,每一笔都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秦编修的字,写得真好。”

顾维桢合上书,嗓音平淡。

秦秉文端茶的手微顿,随即恢复如常。

“大人谬赞,不过随手涂鸦。”

“这书修补亦颇用心。”

顾维桢指尖抚过书脊接缝。

“换了书页,重新装订,手艺极好,几乎看不出痕迹。秦编修于古籍修复一道,想必也是大家。”

秦秉文面上终于绷紧。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有些东西,终究藏不住。火烧不断,水浸不烂,总会留下痕迹。”

话语意味深长。

“不像有些书,看着完好无损,实则内里早己蛀空,改得面目全非。”

顾维桢不语。

他目光落在秦秉文衣袖上,一粒极细小的灰烬,烛光下泛着若有若无的金属光泽。

这不是草木灰。

一个时辰后,秦秉文告辞。

顾维桢未送。

他走到房中那座未曾生火的壁炉前,蹲下。

壁炉角落,一小撮新灰烬。

那是秦秉文方才在此处,不经意间从袖中抖落。

他用小刀刀尖,小心捻起些许灰烬,置于薄瓷片上。

随身勘验皮囊中,取出一小玻璃瓶,铜签滴一滴透明液体。

没有寻常草木灰的反应。

他换另一瓶,再滴一滴。

灰烬中,一抹极淡的蓝黑色瞬间晕开,如同水墨入水。

是铁。

寻常墨锭多为松烟或油烟。

唯有官方用于紧要文书的“馆阁墨”,为防伪防篡改,秘制加入微量铁粉或胆矾。

此墨水火不侵,即便烧成灰,用特殊药剂一试,铁质仍在。

秦秉文烧掉的,是官方文书。

他一个翰林院编修,在扬州能接触到的最重要的官方文书,只有《西库全书》底本。

次日,顾维桢派人回请秦秉文。

还是那间房,还是那两个人。

顾维桢将那本诗集摊在桌上,推到秦秉文面前。

“我细读了这批注,确实意趣盎然。”

他手指点在一处朱笔批语上。

“尤其是这墨色,沉稳厚重,想来能历经百年而不褪。便是遇火,想必也能留下些许痕迹,供后人凭吊。”

秦秉文身体猛然一震。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死死攥紧衣角,指节发白。

他知道,最深的秘密,己被眼前这个男人看得通透。

良久,秦秉文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有些书,是为了让人读。有些书,是为了让人忘。”

他抬眼望向顾维桢,眼中恐惧、绝望、希冀混杂。

“大人,您想读哪一种?”

顾维桢缓缓将那本伪造的“反书”罪证,从木箱旁拿起,置于诗集旁边。

“我要读的,是真相。”

秦秉文身体骤然松弛,仿佛全身力气被抽走。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小的木制鱼符,轻放桌上。

鱼符背面,刻着一个“史”字。

“广陵书局,只是冰山一角。”

秦秉文手指颤抖,轻抚鱼符。

“他们要毁的,不只一代人的议论,更是一部信史。”

“和珅在京中主持编修《西库全书》,凡不利于本朝,不利于他自己的前朝史料、文人笔记,或是删减,或是篡改原文。”

“我们这些‘清流’,不过是想为后世,留下一点点没被阉割过的东西。”

“大人若真想查,凭此信物,去城南‘旧书巷’,找一个姓戴的修书人。”

“他会告诉你,有多少书,在送进文澜阁之前,就己经被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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