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西学社:思想碰撞的火花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60章 西学社:思想碰撞的火花

 

那幅“白银流失图”和罗敬亭的密信,如同两块烙铁,灼烧着顾维桢的理智。

他卷起图纸,火漆封存。

这东西现在还不能见光。

首接呈给皇上,只会被当成攻讦重臣的党争工具,而非救国良方。

证据,他需要更锋利的证据。

一种能让所有人,包括最顽固的守旧派都无从辩驳的证据。

他必须去广州。

风暴的中心。

广州十三行,丝绸霉味、茶叶清香与海腥混杂。

这里是帝国的窗口,也是帝国的伤口。

顾维桢不摆钦差仪仗,只带阿依慕,作商贾打扮,入住寻常客栈。

他此行目的,并非查封洋行,而是寻找名为“西学社”的半公开社团。

罗敬亭信中提过,那里聚集着一群对“格致之学”抱有兴趣的读书人。

他需要的武器,或许就藏在其中。

西学社据点,存仁堂医馆。

女大夫低头切脉。

她幂篱遮面,只露一双专注的眼。

“求医请排队,访友报上名帖。”

她不抬头,声音清冷。

顾维桢递上罗敬亭引荐信。

女人接过信,目光扫过火漆星图徽记,动作一顿。

她抬头,薄纱后的目光审视顾维桢。

“我叫夏芸娘。”她收信,“罗大人信中提,你有‘新奇’验尸法子。”

她语气平静,如论药材炮制。

此时,两名衙役抬担架闯入,盖着破烂草席。

“夏大夫,行个方便!码头死人,仵作老陈说失足落水,让我们领死亡文书。”

夏芸娘起身,走向担架,未应允。

她掀开草席一角。

死者是个年轻搬运工,浑身湿透,面部青紫。

“不对。”夏芸娘指尖划过死者脚踝,“这颜色不对劲。”

衙役摆手:“淹死的都这样,老陈验了三十年还能有错?”

门外传来苍老声音:“夏大夫信不过老朽手艺?”

干瘦老者走入,山羊胡,拎着陈旧木箱。

他就是仵作老陈。

老陈瞥顾维桢,戒备。

“官府办案,闲人回避。”

顾维桢上前,腰牌一亮:“都察院,顾维桢。此案,我接手。”

空气凝固。

衙役与老陈脸色齐变。

老陈工具箱哐当落地,他本能护在身前。

“大人……您这是要……?”

“开膛。”顾维桢吐字。

老陈脸涨通红,胡子发抖:“万万不可!毁人遗体,大逆不道!《大清律例》明文规定,非疑难大案,不得动刀!”

“我怀疑了。”顾维桢语气不容置喙。

他转向夏芸娘:“借手术刀一用。”

夏芸娘不犹豫,从精致木盒取出寒光闪闪西式手术刀,递出。

这个动作,像是一种无声的结盟。

老陈的抵制并非完全出于顽固。

这是对他三十年职业生涯的公然挑战。

西学,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东西,要来砸他的饭碗了。

顾维桢看穿了他的恐惧。

他未首接反驳老陈的“祖宗之法”,换了一种说法。

“陈师傅,《洗冤集录》有云,‘检验之法,务要从实’。又载‘蒸骨验伤’,为看皮肉下隐藏真相。”

他拿起手术刀,空中比划:“此法,不过另一种‘蒸骨’,看得更清楚的‘蒸骨’而己。”

他将传统的权威,嫁接到了新的方法之上。

老陈愣住,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词句。

验尸在医馆后院进行。

顾维桢不让任何人离开,要他们亲眼看到。

他未立刻下刀,先按压死者胸腔,检查口鼻。

“肺部有水,确有溺水之状。”他向老陈肯定。

老陈脸色稍缓。

刀锋落下。

精准,稳定,无多余动作。

皮肉分开,胸骨移开,脏器完整暴露。

在场人下意识别头,唯夏芸娘目不转睛,递上干净棉布。

“心脏。”顾维桢镊子指着,“看这里。”

所有人目光被迫集中过去。

停止跳动的心脏上,一片极不正常暗红色区域,似被烙铁烫过。

“这是……”老陈凑近,首次感到茫然。

“这不是溺水所致。”顾维桢平静,“这是烈性药物作用心脏结果。他落水前己死,或濒死。”

他刀尖在死者脚踝一挑,挑出细如牛毛短针。

“凶器在这。”

真相大白。

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老陈呆立,看着畸形心脏,又看用了几十年的银针骨剪,双手颤抖。

那不是愤怒,是震撼,是长久以来建立的认知被彻底颠覆的冲击。

顾维桢擦净手术刀,还给夏芸娘。

他走向老陈。

“陈师傅经验,能看生死。这把刀,能看死因。两者结合,广州城内,再无沉冤。”

没有轻蔑,没有炫耀。

是一种平等的邀请。

老陈抬头,浑浊眼中,首次有光。

当晚,京城加急信件送至顾维桢手中。

又是罗敬亭。

信封无星象图,只薄册子。

非技术图纸,是几篇译成中文的残稿。

顾维桢见标题:《论科学的方法》。落款西洋名:弗朗西斯·培根。

夏芸娘凑过一眼,她正整理药材。

“这东西有什么用?能救人,还是能杀人?”

“它不能。”顾维桢翻页,“但它能教我们,思考‘救人’与‘杀人’的底层逻辑。”

他将册子放桌上,旁是亲手书写的码头工人“病理报告”。

夏芸娘拿起报告,与记录毒物药理的笔记对照。

“你描述的心脏损伤,印证了我对一种南洋箭毒蛙毒素的猜想。你的‘法’,验证了我的‘理’。”

逻辑沙盘在他脑中再次展开。

这一次,构建的不再是银钱的流向,而是知识的脉络。

《洗冤集录》是根基,西洋解剖学是利刃,而培根的哲学,则是握刀的手。

顾维桢拿起京城木炭,在新宣纸上,画下人体心脏轮廓。

他要将这套方法,变成大清仵作都能看懂的图谱。

衙役匆匆跑入院子。

“顾大人!十三行总商,伍秉鉴,派人送来请帖!”


    (http://www.kenshuxsw.com/book/gig0bb-6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
啃书网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