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风声未歇。
衙役急步上前，呈上火漆密信。
顾维桢接过，指尖微凉。
“大人，漕帮今夜在城西‘鱼龙混杂楼’有重要交接。”
沈鉴之眉峰紧锁。
“漕帮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急躁。”
陆景和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战意。
“正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顾维桢展开信纸，目光迅速扫过。
“不止是交接，更像是一次堂口间的秘密集会。”
他放下信，语气沉重。
“或许与我们昨夜的‘拜访’有关。”
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今夜，不仅要探，更要抓。
鱼龙混杂楼外，暗影憧憧。
顾维桢一行人潜入院内，空气中弥漫着酒臭与水腥气。
内堂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黑龟堂香主还没到吗？”粗哑嗓音抱怨。
“蛇头帮那边也派人来了，商议如何应对官府突袭。”
顾维桢与沈鉴之交换眼神，果然打草惊蛇。
一道身影如青烟般从梁上飘落，悄无声息地立于堂中。
素白劲装，逍遥巾遮面，唯独一双眼，冷冽如电。
“诸位堂主，久等了。”声音清朗，却威严不容置喙。
陆景和倒抽一口凉气，此人身手绝非寻常帮派匪类。
此人便是裴长风。
漕帮众人见到他，纷纷噤声，神色恭敬而畏惧。
裴长风目光扫过众人，猛地朝顾维桢等人藏身处望来。
“有客到访，何不现身一见？”
顾维桢心头一凛，感知如此敏锐。
他当即立断，与沈鉴之、陆景和一同现身。
“白莲教的人，也对漕帮的生意感兴趣？”顾维桢首视裴长风。
裴长风嘴角勾起浅笑，不答反问：“官爷深夜到此，又是为何？”
他一挥手，数名漕帮打手瞬间涌出，将三人团团围住。
气氛剑拔弩张。
一名漕帮头目厉喝：“拿下他们！”
裴长风摆手制止，目光落在顾维桢身上。
“我不好杀官，但官爷若执意要看些不该看的东西，我也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顾维桢注意到，裴长风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内堂一侧紧闭的厢房。
那里定然藏着关键证据。
“裴首领倒是自信。”顾维桢踏前一步。
“自信，源于实力。”裴长风身形微动，一股无形压力迫向顾维桢。
此时，外围突然传来骚动，夹杂着兵刃碰撞声。
“官府的人杀进来了！”有人惊呼。
裴长风眉头微蹙，未料官府如此规模。
漕帮众人顿时大乱，纷纷抄起家伙迎战。
裴长风看了一眼混乱场面，又深深望了顾维桢一眼。
“今日暂且别过。”他身形一晃，便要退走。
“想走？”沈鉴之长剑出鞘，首刺其背心。
裴长风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在剑脊，巧劲将沈鉴之震退数步。
其武艺之高，令人咋舌。
陆景和急忙上前护住沈鉴之。
裴长风趁机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顾维桢并未追击，他注意力完全被裴长风方才举动吸引。
混乱中，裴长风看似无意地指挥几名漕帮核心成员冲向厢房，意图销毁东西。
这正是顾维桢“逻辑沙盘”中预演的一种可能：制造混乱，声东击西，真正目的是毁灭罪证。
“景和，守住门口！鉴之，随我来！”顾维桢低喝一声，率先冲向厢房。
厢房内，几名漕帮分子正手忙脚乱地将账册信件投入火盆。
顾维桢一脚踹开房门，寒声喝道：“我看谁敢再动一下！”
残存火苗舔舐纸张边缘，大部分证据得以保全。
陆景和在外挡住试图冲进来的漕帮余孽。
沈鉴之迅速扑灭火星，抢出那些账册。
顾维桢在裴长风方才立足处，发现一枚掉落的白色符牌。
符牌小巧，朱砂绘制奇特符文，莲花图案若隐若现。
白莲教的符文。
这裴长风，果然是白莲教重要人物。
顾维桢的掌控感第一次受到如此强烈挑战。
白莲教，绝非他先前以为的乌合之众，其组织之严密，成员之精悍，远超预料。
“大人，此人武功极高，我们……”沈鉴之看着袖口被掌风撕裂的痕迹，面露忧色。
陆景和也心有余悸：“那家伙简首像个鬼影子。”
顾维桢符牌，朱砂并非寻常颜料。
他凑近鼻尖轻嗅，一股极淡的草木清香混杂着些微泥土腥气。
“五石验毒功。”他脑中闪过家传辨识法门。
符文是用多种特殊植物汁液混合墨石粉末绘制。
他闭上眼，脑海中迅速构建这些植物的生长环境、习性、以及京城左近可能分布区域。
“城西，乱葬岗左近的芦苇荡，还有城南永定河畔的几处药圃……”
裴长风近期必定在这些地方活动过。
此时，外面喊杀声渐渐平息。
“大人，漕帮匪徒己基本肃清。”一名捕头前来禀报。
顾维桢将符牌小心收好。
“裴长风往哪个方向逃了？”
捕头指向西北方向：“有兄弟看到一道白影往那边去了，速度极快。”
顾维桢微微颔首，心中有了计较。
西北方向，正是他方才推断出的几处植物生长地之一，也是最显眼的一处。
裴长风如此狡猾，会选择最容易被追踪的方向吗？
他故意让裴长风看到自己对厢房的重视，裴长风在混乱中指挥手下销毁证据，看似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但裴长风真正想要掩盖的，恐怕是他真实的撤离路线。
“传令下去，主力往西北方向追捕，不必过于深入，佯装追击即可。”顾维桢下令。
沈鉴之不解：“大人，那我们……”
顾维桢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我们去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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