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窑内的火堆，己经不如前几日烧得那般旺了。
焰心跳动，映出朱雄英那张平静却略显凝重的脸。
桌上，一个钱袋倒扣着，里面空空如也，最后一枚银锭的光泽在火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系统奖励的一万两白银，听起来是笔巨款。
可养活三名顶尖高手，加上一张初具雏形的情报网，每日的开销如同流水。
探听消息要钱，收买线人要钱，连这处破瓦窑里三人的嚼用，也样样都是钱。
没有钱，他的复仇大业便是空中楼阁，寸步难行。
秦风三人侍立在侧，沉默不语，他们也明白眼下的窘境。
朱雄英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份蓝玉送来的“投名状”，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户部右侍郎，王博。
“蓝玉的情报里说，此人八面玲珑，家财万贯，但胆小如鼠。他主管漕运盐铁，是朝廷里一等一的肥差。这种人，屁股底下通常都不干净。”朱雄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猎人锁定猎物时的兴奋。
“燕青，去查查王侍郎府的布局。聂荆，准备好你的家伙。”
“主人是想……”燕青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去拿钱。”朱雄英的回答简单首接，“不过，不是偷，是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送出来。”
入夜，更夫的梆子声在寂静的街巷里回荡。
一个佝偻着背，满脸风霜皱纹的老更夫，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慢悠悠地走过侍郎府高大的门楼。
他浑浊的眼珠看似随意地扫过墙头的高度、护院巡逻的路线、以及府邸内外明暗哨的分布。
这名老更夫，正是使用了高级易容术的朱雄英。
他亲自勘察，将所有细节都牢牢记在心底。
子时三刻，夜色最浓。
两道黑影如鬼魅般，避开了所有巡逻的护院，悄无声息地翻入了侍郎府的高墙。
聂荆的身法如同融入黑暗的柳絮，落地无声，负责警戒。
燕青则像一只灵巧的狸猫，贴着墙根，首奔书房。
王博的书房守卫森严，门窗都上了特制的铜锁，但在“千面狐”燕青手中，这些不过是孩童的玩具。
几根细如牛毛的铁丝在他指尖翻飞，只听“咔哒”一声微响，门锁应声而开。
书房内陈设雅致，墨香扑鼻。
燕青没有去动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绕到那张名贵的紫檀木书桌后，按照朱雄英提供的线索，在书架第三排的一本《资治通鉴》后轻轻敲击了三下。
墙壁发出一阵轻微的机括声，一个暗格应声弹出。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本厚厚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账本。
燕青翻开一本，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笔笔触目惊心的交易。
某年某月，受漕运总督孝敬，白银五千两。
某年某月，与某盐商勾结，侵吞官盐，获利一万三千两。
……
这不仅仅是贪污的罪证，这是一本能要了王博九族性命的催命簿。
燕青冷笑一声，按照朱雄英的吩咐，只取走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本，而后将一切恢复原状，与聂荆一同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清晨，户部侍郎王博在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中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唤丫鬟进来伺候洗漱，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床头的枕边，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纸，旁边还静静地放着一枚通体漆黑，刻着一个狰狞“影”字的令牌。
王博的心，咯噔一下。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纸，上面抄录的，正是他秘密账本里的一段。
字迹分毫不差！
“轰！”
王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脑门，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结。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书房，打开暗格一看，几本账册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但其中一本，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尖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丝绸中衣。
被盯上了！
自己最深的秘密，被人挖了出来！
那个“影”字令牌，散发着森森寒意，像一只来自地狱的眼睛，正嘲弄地注视着他。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是政敌？还是锦衣卫？
但无论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他守备森严的卧房，还能找到他藏得最深的秘密，这股力量，都足以将他碾成齑粉！
他不想死，更不想被抄家灭族！
在极致的恐惧中煎熬了整整一天后，第二封信如期而至，被一支箭矢射在了他书房的窗棂上。
信上没有废话，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数字。
三万两。
买他全家的命。
王博不敢有丝毫迟疑，更不敢报官。
他像一条被抽了脊梁骨的狗，立刻开始变卖家产，东拼西凑，在三天之内凑齐了三万两白银。
他按照信上的指示，将银子分装在十几个箱子里，用马车分批次运到了城郊一处废弃的货栈。
每一次，他都只能将马车停在百米之外，自己将银箱搬过去，然后立刻离开，不敢多看一眼。
瓦窑内。
一箱箱沉甸甸的白银被抬了进来，码放在角落。
银锭的光芒，将整个窑洞照得雪亮。
秦风和燕青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们从未想过，钱财可以来得如此轻易，也如此惊心动魄。
朱雄英站在银箱前，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
他抓起一把冰冷的银锭，感受着那沉甸甸的份量。
这钱，是贪官的民脂民膏，是黑色的。
获取它的手段，是敲诈勒索，见不得光。
可那又如何？
复仇之路，本就不是铺满鲜花的坦途，而是注定要与黑暗和罪恶为伍的荆棘地。
为了掀翻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为了让所有仇人血债血偿，别说只是敲诈一个贪官，便是让他化身恶鬼，屠戮天下，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有了钱，我们的棋局，才能真正开始。”
他丢下银锭，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是为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奏响了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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