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穆念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杨铁心的心里，“女儿……女儿此生，非他不嫁。”
杨铁心气得浑身发颤：“你……你再说一遍！”
“爹，您若是不允，”穆念慈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语气却无比坚定，“那女儿……女儿也再无颜面去嫁给旁人了。”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女儿……己经他的人了。”
“轰——”
最后几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杨铁心脑中炸响。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女儿。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生米，己经煮成了熟饭。
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道理，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做什么？逼死自己的女儿吗？
那股滔天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疲惫。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身后的廊柱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念慈压抑的哭泣声。
许久，杨铁心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里，有为人父的失望，有家国破碎的悲愤，更有对命运无情的嘲弄。
他看着穆念慈，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罢了……罢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苍老而沙哑，“我将你从襁褓中养到十八岁，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的事，我管不了，也没法再管了。”
他转过头，不再看他们，目光投向了院墙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你好自为之吧。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
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我是大宋的子民，这里是金人的都城，我一刻也不想多待。我这就离开燕京。”
说完，他迈开沉重的步子，头也不回地向院外走去。在走到门口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完颜康，我女儿这辈子都交给你了。你若是敢辜负她，我杨铁心就算化作厉鬼，也绝不放过你！”
话音落下，那道刚毅而落寞的背影，便消失在了院门外。
“爹！”
穆念慈哭喊着想要追上去，却被杨康一把拉住。她在杨康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父亲走了。
那个从小将她背在肩头，教她武艺，带她走南闯北的父亲，就这样走了。他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了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
从今往后，她在这世上，就真的只剩下杨康一个人了。
杨康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脸上的刺痛早己被心中的疼惜所取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许久，穆念慈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她抬起红肿的眼睛，哽咽着看着杨康，声音带着无尽的脆弱与依赖。
“康……从今以后，我真的只有你了。”
她的眼神里，是交付一切的信任，也是一丝深藏的恐惧。
杨康低头，温柔地吻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
“念慈，你放心。”
他郑重地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从今往后，我绝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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