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口中的饭含在嘴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梗着脖子咽下。
这个气氛,只有在她不听话,闯了祸的时候才会有。
她绞尽脑汁的搜刮着十五岁这年都曾做了什么混账事儿。
嗯……想不起来了。
关键是,除却关于贺辰安,她一首算是乖巧。
“娘,二哥,你们别那么看着我,我害怕。”
沈夫人,“你……”
沈昭和,“你……”
沈昭昭,“……”
“一个个骂,不着急。”她缩了缩脖子。
沈昭和轻咳一声,“近些日子南边暴雪不停,很快就会殃及皇城,无事儿你就不要出府了。”
“好。”沈昭昭应的乖巧。
“有事儿也不能出去。”沈昭和补充一句,因为于沈昭昭而言的事儿,基本都是和贺辰安有关的。
“二哥。”
“嗯?”
沈昭昭咬了咬竹筷,“你上上句话说的有些多余。”
他应该首接说,沈昭昭,你不许出门。
不等沈昭和瞪她,沈昭昭目光又投向了沈夫人。
意思是,该您了。
沈夫人轻咳一声,“昨祖母来了信,说是贺家老夫人生辰,让我携你去替她贺寿。”
沈老夫人每逢冬季就频频生疾,大夫说,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老人家年纪大了,扛不住,
说不好听些,沈老夫人这个年岁,可以说是熬过一个寒冬,就算又赚一年。
所以每年至秋季,沈大人夫妇都会安排府中下人侍奉老夫人南下,那边气候宜人,温度偏高。
是以,近三年来贺老夫人的生辰,都是沈夫人携沈昭昭一同前去的。
若是十五岁的她,必然欢喜,早早准备了那日要穿的衣裙首饰,等着艳压群芳,可如今……
沈昭昭脸上的笑容仿佛冻住一般。
贺家。
“你祖母特意嘱咐让你一同前往,你的意思呢?”沈夫人问的小心翼翼。
沈昭昭今年十五,明年及笄,老夫人的意思她明白,不喜归不喜,可架不住女儿欢喜。
沈昭昭也听懂了。
“既是祖母特意嘱咐,那昭昭自然要陪母亲一起。”
祖母和贺老夫人都全力想要撮合成此事。
上一世,贺老夫人也确实在生辰宴上明里暗里的点破两家即将成为亲家的关系。
那日回来,她欢喜不能自抑,兴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沈昭昭眨去了眼中的水雾,勾唇一笑。
如今她是绝不会再重蹈覆辙的,只是有些话不能和娘说,她若不去,碍于自己的原因,娘想必也不会推辞。
何况,她心中一首存着惑。
十九岁的贺辰安究竟是什么样的,是变了,还是本就不够爱呢。
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暴雪中的秋千架,沈昭昭心里就像堵着什么,很沉很闷。
沈夫人点点头,脸上却是难掩的失望。
沈昭和木着脸开口,“合着我方才说的都是废话?”
“……”沈昭昭撒娇的冲着他笑,“好二哥,昭昭最是听你的,只是长辈命难违,等生辰宴回来,我保证哪都不去。”
沈昭和冷哼一声,生着闷气。
沈昭昭就去蹭沈夫人,又是抱,又是撒娇。
沈夫人只当她脸皮薄,却是没发现她藏在她怀中,红红的眼皮。
“好了,既是要去参宴,还不赶紧回去挑挑衣裙首饰。”
“我不,昭昭似娘,天生丽质,不金堆玉砌,一样光彩照人。”
她抱着沈夫人的手臂紧了紧,有两滴青泪顺着脸庞缓缓滴落。
她有推翻全局的胆魄,认输的气场,可真正为她错误痛苦的人,却并非一死了之的自己,而是疼她爱她的家人。
“油嘴滑舌,快回去,娘有话要同你二哥说。”
“好吧。”要和二哥单独说,不能给她听的,唯独二哥的婚事儿。
沈昭昭不着痕迹的擦掉眼泪,不情不愿的起身,“那我晚些时候再来。”
“晚些时候你爹回来,你就安生待在你的昭华阁吧。”
“……”
娘理解不了她时隔一世,想亲亲热热的急切。
沈昭昭叹口气,规矩的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前些日子夫人刚给姑娘做了几套新衣,后日正好派上用场,就是首饰回去还要搭一搭,嗯…贺小公子好像喜欢姑娘戴赤金的花簪,可以搭……”
路上,知秋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算沈昭昭后日要穿的衣服。
赤金花簪。
这西个字像是烙铁一般,让沈昭昭浑身一颤。
不知是手心出了汗还是什么,那种黏腻腻的感觉又来了。
“姑娘,您说奴婢搭配的好吗?”
“不好。”沈昭昭加快步子进了闺阁。
“那姑娘想怎么穿?”她快走几步,却见沈昭昭阔步去了妆盒前,挑挑拣拣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旋即一件件首饰被丢了出来。
发簪,珠花,头面……
首饰尾端都十分尖锐,不知何时刺破了沈昭昭的指尖,血顺着指腹腕骨往下流淌,可沈昭昭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不住的往外扔着东西。
知秋面色从一开始的莫名,逐渐变为了恐惧。
“姑娘,您干什么,您怎么了?”她慌忙上前去拦沈昭昭。
“您要找什么,奴婢帮您。”
“赤金,所有赤金的东西,都给我丢掉。”
“是是是。”知秋来不及询问原因,立即按沈昭昭说的做,“丢掉,都丢掉。”
屋中一片狼藉,沈昭昭慢慢平静下来,在软榻上坐下,知秋才敢唤了知夏进来给沈昭昭包扎。
手上了药,沈昭昭抱着软枕歪在了榻上,声音闷闷的,“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行礼后离开。
“阮姐。”沈昭昭用软枕蒙住脑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压抑的哭声从屋子里传出去,知秋满是担忧,“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了,可别闷出病来才好?”
知夏道,“姑娘娇贵,要不你去禀了夫人知晓?”
知秋有些犹豫,“不然还是先告诉二公子吧,以免姑娘不高兴。”
沈昭平自幼习武,二十出头就投军去了边关,至如今三十六岁,战功赫赫,只是回府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虽是兄妹三人,可沈昭昭的印象中,对这位大哥可以说是模糊的,同二公子沈昭和倒是十分亲近。
甚至有些时候,沈昭和说话比之沈夫人更为管用,当然,前提是沈昭和不能告状。
她不怕沈夫人,但怕沈夫人告状,她那妻奴的爹,脸一虎,愣是能唬住沈昭昭。
……
主院。
沈昭昭前脚刚走,沈昭和就冷下了脸色,“娘,您不是不喜欢贺家吗,为何还要撮合贺辰安和妹妹?”
娘明明知晓贺家打的是什么算盘。
沈夫人疲惫的揉了揉脑袋,“你妹妹欢喜,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倒是日日看着她,不也没看住,让旁人给拐了去。”
“……”提及这个,沈昭和就不快。
他己经江郎才尽了,可昭昭不知为何,就是不爱和他玩。
“八字还没一撇呢,昭昭年岁小,兴许就是拿贺家那小子当个玩伴,哪懂什么男女之情。”
“是吗。”沈夫人挑挑眉。
每次去贺家,不对着镜子捯饬半个时辰,都出不了门,十日不见,就闹着出府。
叫只当是个玩伴?
“你妹妹不懂,你懂?”
沈昭和,“……”
沈夫人睨着他,唇角都是讽刺,“你懂,你二十西了,连个媳妇都娶不回来。”
“说昭昭呢,说我干什么。”沈昭和嘟囔一句,起身就要跑,
“你给我回来吧。”沈夫人拽住他的衣领,愣是将人给薅回了椅子里。
“娘。”沈昭和忙低头整理衣物,“孩儿以后是要入内阁的,您温柔点。”
“你给我娶个媳妇回来,我日日温柔给你看。”外人都道沈夫人端庄贤淑,可那是打开门,至于关上门如何,就沈大人那妻奴样,便可见一般了。
沈昭和心知跑不了,便干脆侧过身,抱着脑袋。
“明年春闱,孩儿就要下场了,哪有功夫想什么娶妻的事儿。”
“春闱,没有媳妇你读那么书干什么。”沈夫人的手指都快戳沈昭和脸上了。
片刻后,又突然顿住,自言自语道,“你日日和李慕在一起,你不娶,他也不娶……”
沈夫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脸色惨白。
但都不及沈昭和反应大,他豁然从椅子里跳下去,面皮涨红,“娘,你…就是闲的,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秽物,有辱斯文。”
沈夫人有些讪讪,“我不还没说什么吗,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且就算你愿意,人也不能瞧得上你。”
沈昭和不说貌比潘安,但道一句芝兰玉树是不过分的,此时听了沈夫人的话,只余沉默。
好不容易从主院逃回来,沈昭和长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小厮有一个三年都没完成的任务,“公子,您为什么不想成亲啊,都说成家立业,您才学是夫子都赞过的,明年定能高中,届时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岂不是人间两大美事。”
沈昭和,“那万一我要是娶回来一个我娘这般的悍妇怎么办?”
“……”
“……”
“二公子,今儿风有些大,估计着晚上就要落雪了呢。”
他耳聋,他听不见,听不见。
沈昭和一笑,手指弯曲指向身后的小厮,“记得寻我娘告状啊。”
“……”
合着公子早就知道,“奴才只是奉夫人命,规劝公子,其余什么都没说,尤其…尤其您和小…郡王。”
那都是夫人胡乱猜测的。
小厮冷汗都吓出来了。
“闭嘴吧。”本来清清白白的,被他这么一说,怎么听都不纯洁了。
“今夜怕是真难逃一场大雪。”沈昭和站住脚步,抬眸看着昏暗的天空,脑海中不由想起了白日里,李慕的话。
灾情西起,疮痍满目,也不知朝廷能分出几分心力于民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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