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在书房门口顿住脚步,推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不进去啊?”
就她和李慕两个人?
沈昭昭两条腿刚踏进书房,齐风就立即合上了房门,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属下…咳咳咳,不舒服,就不进去了。”
……沈昭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提起裙摆,踩着极轻的步子进去。
她不是第一次来李慕的书房,目光很快就锁定了屏风后,端坐书案前的颀长身姿。
他手中拿着卷宗正在翻看,听见动静,微微掀眸,朝她看来。
“小郡王。”
李慕没说话,目光晦暗不明,半丝不移的落在她的脸上。
那是小时候,她不听话闹脾气的时候,他经常吓唬自己的手段。
沈昭昭连自己今日哪只脚先踏进的辰王府大门都给想了一遍,都没想出自己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好在没一会儿,李慕垂眸,收回了视线。
“坐。”
沈昭昭走上前,在距离书案有一段距离的桌旁坐下。
李慕睨了她一眼,拿起一本书放在了对面,“坐这里。”
沈昭昭目光看向李慕对面的那把椅子,微微抿唇。
原来真是给她准备的啊,心里的那点侥幸荡然无存,沈昭昭无比后悔没有让二哥陪她一起来。
她没有动,李慕那摄人的目光再次投来,
“……”沈昭昭慢慢吞吞的挪过去。
“快一些。”李慕皱了皱眉。
沈昭昭在他对面坐下,垂头看着桌案上的古籍,竟是白言前辈所著。
白言是前朝大儒,于为官,民生上深谙其道,甚至连皇子都争先恐后拜读。
只是他墨迹经过前朝兵祸所剩无几,可谓是有金难求。
是所有读书人心向往之。
其中,也包括她二哥。
“前些日子你二哥来,对此书赞不绝口,甚为喜欢,但此书乃是孤本,皇家之物,不可外借,你若是有心,闲来无事儿可誊抄下来,也算不辜负他疼你一场。”
沈昭昭看着那厚厚的古籍,抬头看了眼翻阅卷宗,不曾抬头的李慕,视线最后定在了他的薄唇上。
活人的嘴是怎么说出如此没有温度的话的,他的唇,是不是也如他这个人一般,冷冰冰的。
不能带走,那这么厚一本,她要抄到什么时候。
且还是在他书房,可拒绝,他理由说的又那么充分,推拒怎么都显的她狼心狗肺。
沈昭昭拿起那本书,从头到尾哗哗的来回翻几遍,勾起一个假笑,“抄书啊…”
“全抄吗?怎么抄啊?是不是…”
“我教你。”李慕目光淡淡,
那倒是…也不用。
“嗯,那就开始吧。”
“……”沈昭昭看着继续批注释文的李慕,假笑的唇撇了又撇。
她都如此低三下西,诚心诚意的道歉了,他怎么还揪着不放,小气鬼。
沈昭昭长吸了一口气,认命的拿起纸和笔,埋头开写。
“一旁的批注别忘记誊抄。”李慕又道。
沈昭昭看了眼古籍上那密密麻麻的批注,头都大了,这个也抄,那要抄到猴年马月去啊。
“能在白言前辈古书籍上批注的人,都非常人,你二哥看了,兴许对来年春闱有大用。”
就是不看,她二哥也是来年的三甲之一。
沈昭昭心里如是说,嘴上却是一声不吭,专心誊抄。
书房中很是安静,只是翻书和笔墨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期间,齐风进来送了一次点心,随着门被合上,一阵冷风被送进了屋中,吹动了房梁上的风铃,发出清脆声响。
沈昭昭抬头,盯着那风铃怔怔出神,
李慕不知第多少次抬眸睨向对面的姑娘,见她昂着头发呆,便顺着她视线看去。
她想起来了?
还是说,想起了这个风铃本想送给的人?
李慕眸光刹那沉暗,“抄书的时候不要分心,尤其不要想不该想的,白言前辈的书,可都是传世之作。”
“……”沈昭昭垂眸,看眼李慕,
他的意思是,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污了白言前辈的传世之作?
她想什么了?
发个呆怎么就污浊了?沈昭昭胸口憋着一口闷气,垂头继续抄写时下笔都重了几分。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膳的时辰,沈昭昭以为总算可以歇一歇,毕竟她起得早,又抄了一上午的书, 着实累的不行。
可不等她活络心思转完,房门再一次推开,齐风提着食盒进来,一言不发的将吃食摆放在桌案上。
愣是连门都没让出。
“小郡王,该用饭了。”
“你先去吃。”李慕似乎很忙。
沈昭昭低低“哦”了一声。
能在后来短短一年时间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立足朝堂,令朝野侧目之人,绝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极有可能在此之前,就己有所谋划,或看似君不置局中,却并不出局外。
这也是沈昭昭不敢得罪他的原因,毕竟后来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狠心的送去了联姻。
饭桌旁,沈昭昭几次三番抬眼看向李慕,见他都没有要用膳的意思,只能假模假样的扒拉几口,就放下了竹筷回去继续抄书。
“吃饱了还是不合你胃口?”李慕轻声问道。
都不是,而且她吃不下。
“早膳吃的多,不怎么饿,小郡王不吃吗。”
李慕侧眸看了眼早晨沈昭昭带来的食盒,那种甜腻腻的感觉还在,缠绕在喉间,让他饱腹感十足。
“我也不饿。”
沈昭昭点头,埋头继续誊抄。
“若是累了就歇一歇,不着急,来年春闱还有几个月,能赶得上。”
“???”
沈昭昭原本累的都不想抄了,听了李慕这话立即来了精神,她怎么也不能在他书房抄几个月吧,会疯的,
只可惜她一人之力,着实有限,大半日也不过誊抄了几页,零头都不及。
沈昭昭只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暗无天日。
她后悔不己,以后她要是在外再从口中提及小郡王这三个字,就罚她一辈子和他待在一起。
时间过的飞快,冬日的天黑的早,距离晚膳只剩了不到一个时辰,沈昭昭才终于放下了笔,一脸的疲惫。
李慕抬眸,刚要开口说什么,沈昭昭己经先他一步开口,“小郡王,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晚了我娘该着急了。”
“我让齐风送你。”
“嗯。”沈昭昭点点头,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转身刚要走,她突然想起什么,又要说话,李慕却又先她一步,似笑非笑,可落在沈昭昭眼中,却分外骇人。
“想说什么,明日要生病了?”
“……”齐风那大嘴巴,果然告状了。
可主意是阿悦出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是。”沈昭昭僵硬的解释,“我想说,明日誊抄,可不可以让阿悦也来,陪我一起。”
好歹不那么度日如年,不然她想起阿悦在闺阁睡大觉,她苦兮兮的抄书,心里不痛快。
“让你们俩凑一起,商量怎么糊弄我吗?”
“……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沈昭昭背过身才狠狠皱巴了下小脸。
她的模样,十分清晰的倒映在铜镜中,李慕愉悦的勾了勾唇。
他垂眸,目光落在对面的椅子上,片刻后,又移至桌案上誊抄娟秀的字体上,唇角的愉悦更深。
齐达进来收拾东西,李慕眉头微皱,“别动,这些日子书房我自己收拾,出去。”
“……”齐达看了眼那一小叠誊抄工整的宣纸。
就是再傻毕竟也是个成年男人,脑子的那一角隐隐有了开闸的迹象。
“主子,工部尚书家的张公子来了。”
“嗯。”
不一会儿,张策卿迈着松散的步子走进了书房,李慕正将桌案上的宣纸收起,分外小心的放入了手边的匣子里。
张策卿目光落在他右手旁堆积的卷宗上,诧异,“你一日就都给看完了?”
“嗯。”
张策卿脸上的不正经立时一扫而空,“那你对此如何看?”
“什么?”
张策卿一怔,“那些卷宗你不是看完了吗,就没有对安置流民一事儿分析出点心得?”
“……”李慕抿唇,没有吭声。
看是都看了,但写了什么,除了脑中那娇俏姑娘垂头认真誊抄古书籍的模样,其他,没一点印象。
张策卿,“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不是你让我今日来商量下一步进度的吗?”
李慕抬手用力的捶了捶脖颈,转移话题,“脖子疼。”
“你爹给打的了?”
李慕沉睨了他一眼,鞭子抽在脖子上,他还能活着吗?
“算了,我都饿了,先吃了晚膳再讨论这个吧。”
他唤了齐风,像是在自家府邸一般,理所应当的吩咐摆饭。
晚膳比起午膳就要简单许多,幸在张策卿不挑剔。
“醉云楼的饭菜比起王府的可是差远了,不若你将厨子送给我吧,好歹我也跟着你明里暗里的腥风血雨,便当是报酬。”
听到醉云楼三个字,李慕嫌弃的皱了皱眉。
“你的报酬,不是早就己经要过了吗?”
张家,可不是个风平浪静的地方,否则身为嫡长子,张策卿又怎么会养成这副性子。
“你我兄弟,有必要算的那么清楚吗,再不行,你告诉我你家厨子是男是女也行。”
无非是和利诱的区别。
一旁的齐风咧了咧嘴,“张公子就别想了,厨子我家主子是决计不会给的。”
那可是主子花费了不少心思从沈家挖来的,所有饭菜喜好,都是有依据的,怎么可能轻易送人。
张策卿也经常在沈家留饭,对此也早就吃出来了,不过三人都是从小到大的交情,性情相投,口味上相投也是情理之中。
“你不用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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