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睡了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贺府老夫人的生辰宴,让她觉得事情是有转机的,她是有能力可以改变的。
又是一夜的鹅毛大雪,院中铺陈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人走在上面连抬腿都有几分吃力。
小厮丫鬟大清早就开始吭哧吭哧的铲雪,开辟出一条可供来往的路来。
沈昭昭记忆中,这场雪怕是还要十日才能停,也因此,奠基了来年颗粒无收的灾年。
百姓无税可交,各地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国库那点银子用于全国不过是杯水车薪。
比起来年,今年的雪灾,只是冰山一角。
只是百姓的饿殍遍野于皇城却是没甚影响,官宦之家一样的挥霍,只是不那么明目张胆而己。
沈昭昭之所以会知晓,还是听李慕和二哥提及,年少总是热血,想要闯出一番天地。
“姑娘,姑娘,”知秋火急火燎的进屋,“昨日在贺家的事儿如今街头巷尾都传遍了,都在夸赞姑娘您呢,据说连皇上都知道了,要嘉奖姑娘,二公子和小郡王也有份。”
……
沈羡的书房,气氛却不那么乐观。
“如今所有受灾百姓都流往皇城,这个差事儿怕是不那么好做啊。”
沈昭和微微皱眉,“此事儿本是昭昭的功劳,皇上即便要赏,赏些金银就是,哪有赏人差事儿的?”
何况安置流民,可不是个好差事儿。
“帝心难测。”沈羡摇了摇头,目光深沉。
“爹,您位居尚书,我大哥又是将军,我亦有下场的打算,您说,皇上会不会是对我们沈家有所忌惮……”
吏部尚书,虽比起那些国公王侯官位不高,却是掌着实权,若沈家手中握着政权,军权,难保皇上不会心存芥蒂。
“应是不会。”
沈家虽显赫,但他为官算得上清正,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与三王更是鲜少来往……
嗯,除却辰王府,但那也是昭和与小郡王之谊,且昭和并不曾为官,而小郡王,在辰王的管束下,更是从不涉及朝政,全皇城都人尽皆知。
“不论是为什么,安置流民乃是大事儿,你和小郡王一定要尽心协力,此事儿功过悬殊,办好了论不上功,办不好,可是千古的骂名。”
“你若无事儿,就去趟辰王府,和小郡王商量一二。”
“是。”
沈羡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嘱咐什么,最终还是没再言语。
离开沈羡的书房,沈昭和便打算去趟辰王府,却在游廊上遇上了匆匆而来的沈昭昭。
“昭昭,你怎么出来了,天冷,当心着凉。”
“皇上赏赐二哥的差事儿,我都听说了。”
“去二哥书房说。”沈昭和率先抬步走在前面,给她遮去了一些风雪。
沈昭和的书房距离沈羡的不远,房中窗棂紧闭,暖炉烧的正旺,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昭昭身上的温度才慢慢回暖。
“二哥,你并未入仕,皇上为何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就算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赏赐什么不行?
沈昭和倒了杯热茶递给沈昭昭,“许是觉得我们沈家人才辈出,认为二哥可以胜任吧,且我来年就要下场,或许皇上只是想提前考究我呢。”
“二哥……”
“好了,二哥的能力你还不知晓,小事一桩,不过我倒是听父亲说,你得了不少赏赐,可喜欢?”
左不过一些女儿家喜欢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放在十五岁的沈昭昭身上定是喜欢的,尤其皇上赏赐,那是何等荣耀。
“喜欢。”沈昭昭委实言不由衷。
那日她只是想给二哥博一个好名声,并不曾往后深想,若是知晓会带来如此麻烦,她一定会想别的办法。
“喜欢就好,昭昭长大了,也会为家人考量了。”沈昭和看穿她眼中愧疚,夸赞道。
“二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沈昭和摇头,“没有错,而且,算是因祸得福。”
若是皇上当真对沈家有疑虑,经此一事儿探得,那来年春闱他不去就是了,若不是,当真只是磨砺他和李慕的机会,提前步入朝堂,也没什么不好。
沈昭和对二人的才华仿佛十分自信,来年一定高中。
沈昭昭在贺辰安身上琢磨出了不少官场世故,很容易就听懂了沈昭和的意思。
沈昭昭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上一世没有此桩,不知结果,就难免对未知心生恐慌。
“那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爹爹,让他帮你。”
“好,二哥要出去一趟,快回你院子里去吧。”
沈昭昭知晓他要去哪,定是去辰王府商量对策。
“二哥是要去辰王府吗,我也有些日子不曾见阿悦了,可以带我一起吗?”
沈昭和不怎么愿意,近日天冷的很,沈昭昭自幼身子就娇弱,可小姑娘昂着脑袋,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又让他十分心软。
“好吧,不过你要听我的话。”
沈昭昭立即答应,就被沈昭和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住,才带出了门。
辰王府的小厮瞧见沈府的马车停下,眼中复杂一闪而过,似有些踟蹰。
“沈二公子,沈姑娘,是来寻我家小郡王吗。”
若在以往,小厮根本不会多余问这句废话,立即就带路了,沈昭和敏锐的皱了皱眉,“小郡王不在?”
“在倒是在,就是……”
“那就带路吧,我有要事儿寻小郡王。”
小厮犹疑一下,还是躬身答应了,毕竟小郡王和沈二公子的交情人尽皆知。
李慕的脾气疏离又古怪,阖府上下对他都是又敬又怕。
辰王府的下人提着扫帚一遍又一遍的清扫着主路,只是前脚刚扫干净,地面就又铺上了薄薄的一层。
沈昭昭头顶的油纸伞抖一抖,都能堆一个雪人那么多。
“沈二公子,沈姑娘,我家小郡王稍后就到,劳二位在书房等候一二。”
沈昭和扫了眼李慕的书房,眉头微微蹙起,整个院子都透着诡异的宁静。
从走进来到如今,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小郡王不在,齐风,齐达也不在吗?”
小厮眼神动了动,“齐风和齐达都陪着小郡王呢。”
就算李慕出府,也多会留一个人守着院子,沈昭和敏锐的察觉出异常,正要再问,那小厮却己经快步走了。
沈昭和拧着眉,眸光微微阴沉,散发着冷凝。
沈昭昭小时候经常来李慕的书房,后来年岁大些,便只对和贺辰安有关的事儿感兴趣,也多是与他往来。
院中一个人都没有,桌上只有一壶冷茶,窗棂半敞,往里灌着冷风,
她知晓,李慕喜冷,腊月寒冬都是如此,只有儿时她每次来的时候,才会暂时关上一时半刻。
沈昭昭走至窗棂前,打算再次合上,却突然听见一阵叮当作响。
她顺着声音抬头看去,房梁上,一串丑不拉几的风铃挂在上面,只有被强风吹动时,才会发出几声脆响。
沈昭昭看着那风铃很是有几分眼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院外突然传来了响动,是齐风冷喝让去请大夫。
沈昭和面色一沉,快步走了出去,沈昭昭紧随其后,便只来得及看见一袭袍角,被齐达搀扶着进了屋子。
“齐风,怎么回事?”
正要离开的齐风眼眶发红,看了沈昭和一眼,目光旋即落在了沈昭昭身上,很是复杂,“主子挨了罚。”
说完就快步离开。
沈昭和阔步进了屋子,沈昭昭跟上去。
院中雪白的小路上,一道蜿蜒曲折的鲜红一首蔓延进屋子,屏风后,是男子压抑低沉的闷哼声。
沈昭昭站在屏风处,没敢上前。
里面是沈昭和焦急的询问,只是不管他说什么,回应他的都只有沉默,李慕由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
没一会儿,大夫在齐风的提溜下火急火燎的赶来,沈昭昭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去,心惊肉跳。
记忆中的李慕,不论是少年时还是后来于朝堂大权在握,驱策百官时,都是矜贵且耀眼的。
唯一一次,便是她养胎府中,他重伤后的虚弱。
齐风又一盆血水倒出去,忍不住道,“沈姑娘若是害怕,可以先去书房等候,”
他话音落下,沈昭昭明显感觉屏风后投来了一道目光,那目光深沉,冷锐,让她心尖抑制不住的发颤。
原来,有些怕,是刻入骨髓的,哪怕是重生而来的她,依旧对年少的他胆怯。
“不,不用。”沈昭昭没动,鬼神时差的凭着首觉透过屏风回视那道目光。
屏风很薄,能隐隐窥见床榻上的轮廓,男子应是趴伏在床榻上,大夫在给他处理伤口。
在辰王府受伤,能罚他的只有辰王爷。
沈昭昭知晓李慕和辰王父子不和,但不明真相。
大夫在里面足足待了两刻钟,才提着医药箱出来,留下了个药方就离开了。
齐达拿起药方就去抓药,齐风留下侍奉,二人配合十分默契,像是此类事情经常发生。
“怎么将她给带来了?”李慕的声音嘶哑干涩。
沈昭昭知晓,他说的是自己,从小到大,他好像都有些嫌弃自己。
小时候是因为她爱哭,他嫌弃她吵。
“昭昭说来看看阿悦,我就带她一起来了。”沈昭和看着李慕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眉头紧紧拧起。
到底是亲子,怎能舍得下如此狠手。
“究竟怎么回事儿,王爷为何罚你?”
李慕没有回答,布满冷汗的清隽面庞微微偏着,深深看了眼屏风,
屏风后,小姑娘身姿窈窕,早就不是记忆中瘦小爱哭的奶娃娃了。
“齐风,送沈姑娘去郡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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