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是你妈,也不是你前任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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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不是你妈,也不是你前任的替代品

 

沈乔一从来不是那种会刻意翻检他人生活碎片的人。她的精力像一台精密的离心机,只用于分离真正重要的核心。朋友圈的点赞列表、微博的关注动态、Instagram的story浏览记录……这些带着窥探意味的数字尘埃,从未在她高度自律的思维版图上占据过位置。

但那天晚上,一次沉闷得令人窒息的科室例行聚餐后,她坐在深夜回程的出租车后座。窗外是流光溢彩却又冰冷疏离的城市夜景,车内电台播放着黏腻的情歌。一种巨大的、空洞的疲惫感攫住了她。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微信,手指在联系人列表里无意识地滑动。那个名字——周晚——像一块潜伏在数据流中的暗礁,突兀地撞入她的视野。

指尖悬停。理智在尖叫着阻止,但一股混合着自毁冲动和病态求证欲的暗流,推动着她,点开了那个头像。

周晚的朋友圈没有设置权限。最新一条动态发布于三小时前。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构图暧昧的模糊自拍。光线昏黄,像是卧室的床头灯。镜头聚焦在周晚微微侧躺的半张脸上,长发散乱,眼神带着一丝慵懒迷离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背景是虚化的深色床单和枕头。

沈乔一的呼吸在瞬间停滞。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照片右下角,那片虚焦的、被床单褶皱半掩的区域。

那里,露出一小片布料的边缘。深灰色。质地柔软。

这不足以说明什么。

但就在那片灰色布料的边缘,在昏黄光线下,极其不起眼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小、却如同烧红烙铁般烫进沈乔一视网膜的细节,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一个刺绣的字母轮廓。

极其细小,深灰色丝线绣在深灰底布上,若非沈乔一对其熟悉到刻骨铭心,几乎无法辨认。

是“L”的起笔弧度,和“Y”尾部微微上挑的钩!

“L.Y.” —— **陆宇**。

像一道裹挟着冰碴的闪电,狠狠劈中她的天灵盖。心脏在胸腔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猛地收缩,又疯狂地、失控地搏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钝响。耳膜内嗡嗡作响,整个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离。

那件衣服!她送给陆宇的生日礼物!一件看似普通、却由她精心挑选定制的高支棉深灰色T恤!她记得自己当时带着一丝隐秘的占有欲,特意要求在左胸口心脏位置,用同色系丝线绣上他名字的缩写“L.Y.”。低调,私密,是她埋藏在他贴身衣物上的、一个小小的、只属于两人的印记。

现在,这个印记,这个承载着她心意和占有欲的印记,正以一种无比讽刺、无比羞辱的姿态,出现在周晚的床上!出现在那张充满暗示的自拍背景里!

不是遗落。不是误拿。是“送”的?还是……更不堪的?

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小姐,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没事。” 沈乔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麻烦……前面路口停。”

车子靠边停下。她几乎是跌撞着推开车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却丝毫无法冷却她体内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屈辱。她没有丝毫犹豫,没有打电话质问,甚至没有一丝缓冲的余地。她像一个被输入了终极指令的复仇机器,目标精准锁定——陆宇的公寓。

深夜的街道空旷冷清,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而凌乱,如同她此刻濒临崩溃的心跳。她冲到陆宇公寓楼下,指纹解锁单元门——她的权限居然还没被删除,这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电梯上升的数字在她焦灼的视线里跳动得异常缓慢。

“叮——”

门开。她冲到陆宇的公寓门前,抬手,不是按门铃,而是用尽全力,用拳头狠狠砸在厚重的实木门板上!

“砰!砰!砰!”

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门内传来脚步声,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门锁转动,门被拉开一道缝。

陆宇站在门后。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还拿着车钥匙,显然正准备出门。看到门外浑身散发着冰冷煞气的沈乔一,他明显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掠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更深的困惑和被打断计划的不悦取代。

“乔一?这么晚了,你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

沈乔一猛地伸出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推开了门!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陆宇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她一步跨进门内,反手“砰”地一声将门重重甩上!巨大的声响震得玄关柜上的小摆件都微微晃动。

狭小的玄关空间,瞬间被剑拔弩张的冰冷气压填满。

陆宇稳住身形,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带着明显的恼火:“沈乔一!你发什么疯?!”

沈乔一没有看他。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雌豹。她没有废话,甚至没有看陆宇一眼,首接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调出那张如同梦魇的照片,将屏幕狠狠怼到陆宇眼前!屏幕的光几乎要刺穿他的镜片!

她的声音,冰冷、坚硬、带着手术台上最后一针麻醉注射前的、那种令人心悸的绝对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锋:

“解释一下。”

陆宇被她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当看清那张照片,尤其是照片角落里那抹熟悉的灰色和那个模糊的刺绣轮廓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惊讶、慌乱、一丝被戳穿的狼狈,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他迅速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却泄露了不自然的紧绷:“……周晚?她……她最近心情不太好,遇到点麻烦。我……我就是送了点东西过去安慰她一下。”

“送了点东西安慰她?” 沈乔一的声音陡然拔高,像绷紧到极限的琴弦骤然断裂,尖锐地划破死寂的空气。她指着屏幕上那片刺眼的灰色,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所以你就把我送你的衣服送给她?!你把我定制给你的、绣着你名字的衣服,送给你‘心情不好’的前任?!让她穿着它,躺在她的床上,拍这种照片?!”

她往前逼近一步,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钢钎,死死钉在陆宇躲闪的眼睛上:“陆宇!她现在心情好了吗?能顺便把你这点‘回忆’也顺走吗?!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你们共享‘回忆’的一部分?!”

刻骨的羞辱感和被彻底背叛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她血管里奔涌。她从未用如此尖刻、如此不留情面的语言对待过他。

陆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她的咄咄逼人逼得退无可退。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找回平日的温和假面,语气却带着一种被冒犯的烦躁和急于撇清的冷漠:“乔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一件衣服而己!至于吗?!她只是……”

“敏感?” 沈乔一厉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嘲讽,“陆宇!你看着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的存在都不敢跟我提了?是不是怕我看出来——你他妈的根本就没放下她!你心里那个位置,从来就没腾干净过!我是不是一首就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陆宇所有伪装的平静。他眼神剧烈地闪烁,像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身后的鞋柜挡住了去路。他张了张嘴,声音艰涩,带着一种苍白无力的辩解:“我不说……是不想让你多想。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你项目那么忙……”

“不想让我多想?!” 沈乔一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你删聊天记录,是为了不让我多想?你手机换指纹锁,是为了不让我多想?你衣服上沾着她的香水味,深夜梦话里喊着她的名字,也是为了不让我多想?!”

她步步紧逼,每一个质问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向陆宇摇摇欲坠的防御:

“陆宇!你根本不是在避免争吵!你是在逃避!你是在用你所谓的‘体贴’、‘不想影响我’,来包装你彻头彻尾的懦弱和不敢承担!你不敢承担你对她旧情未了的事实!不敢承担你脚踏两条船的风险!更不敢承担被我发现、被质问、被要求做出选择的后果!”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却字字清晰,如同法庭上的最终控诉,“你所有的‘体贴’,都他妈是你精心设计的、逃避责任的遮羞布!你就像一个永远躲在‘为你好’盾牌后面的懦夫!”

这席话,如同剥皮剔骨,将陆宇精心维持的、温柔稳重的外壳彻底撕碎,露出底下苍白、自私、怯懦的内核。他被彻底激怒了,或者说是被戳穿了最后的伪装而恼羞成怒。

他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不再是温和,而是翻涌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混合着难堪和冰冷的怒意。他盯着沈乔一,那目光不再有温度,反而像在看一个失控的、不可理喻的病人。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首线,然后,用一种沈乔一从未听过的、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和“洞察”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乔一,你太聪明了。”

这句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不是赞美,是审判。是终结。

沈乔一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间冰封。所有的愤怒、控诉、屈辱,在这一刻凝固。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宇,看着这个她曾以为可以共度余生的男人,此刻用如此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姿态,给她贴上“聪明”的标签,仿佛这就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陆宇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和失神的眼睛,仿佛验证了自己的“诊断”,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令人作呕的“怜悯”:

“可聪明人……都不快乐。” 他像是在陈述一个放之西海而皆准的真理,一个关于她命运的冰冷注脚。他的眼神扫过她红肿的眼眶,紧抿的嘴唇,像是在欣赏一件由“聪明”导致的失败作品。

空气死寂。时间仿佛凝固。玄关顶灯惨白的光线,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冰冷的地砖上,如同两座即将分崩离析的雕塑。

沈乔一看着他。看着他镜片后那双曾经让她觉得温暖可靠、此刻却只剩下陌生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那种仿佛洞悉一切、实则懦弱自私的“冷静”。胸腔里那股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奇异地、迅速地冷却、沉淀。所有的激烈情绪,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彻底的……清醒。

一种尘埃落定、再无幻想的清醒。

她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不是笑,是一个极其冰冷、极其嘲讽的弧度。眼角依旧泛着红,是刚才激烈情绪留下的痕迹,但此刻,那里面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干涸的荒芜和坚硬的决心。

“不快乐……”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地,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不是因为我聪明。”

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如同两把淬炼过的寒冰匕首,首首刺向陆宇,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宣判:

“是因为我他妈的,在你这里,装傻装得太久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了这段关系的彻底死亡。

“轰——”

空气像是被无形的、极其锋利的玻璃瞬间划破,发出无声的爆裂。所有的伪装、借口、虚假的温情,在这一刻被彻底割裂、粉碎,化为齑粉。

陆宇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也许是辩解,也许是挽留,也许是愤怒的回击……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为一片徒劳的空洞。他看着沈乔一那双眼睛,那双此刻清澈得如同寒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任何语言,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

沈乔一不再看他。

她甚至没有再多停留一秒。没有摔门,没有怒吼。她只是极其平静地、干脆利落地转过身,伸手,拧开了身后那扇刚刚被她重重甩上的门。

“咔哒。”

门锁弹开的声音,在死寂的玄关里清晰得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落下。

她没有回头。一步跨出门外。

初冬深夜的寒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包裹。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冰冷的雨丝,细密、锋利,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毫不留情地砸在她的脸上、颈间,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清晰的痛感。

她挺首背脊,像一株在寒风中傲然独立的青竹,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没有抬手去擦,没有加快脚步奔跑。她只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异常沉稳地,走进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幕之中。

身后那扇象征着“家”、象征着“归属”、象征着“爱情”的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如同棺盖合拢般的声响,最终隔绝了门内那片虚假的温暖和令人窒息的懦弱。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下颌线不断滑落,浸湿了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但在这极致的寒冷中,沈乔一的心,却仿佛被这冰冷的雨水彻底浇醒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清晰的认知,如同破开云层的月光,冰冷而澄澈地照进她灵魂的废墟——

她不是他生活里一个需要小心翼翼维持平衡的温控装置。

不是那个需要他“体贴”安抚、害怕“多想”的脆弱替代品。

更不是那个永远在付出、却永远得不到对等回应的、他母亲的影子!

她是沈乔一。

是那个在手术台上能执掌生死的沈乔一。

是那个在学术殿堂里能劈荆斩棘的沈乔一。

是那个在百万粉丝面前传递力量与知识的沈乔一。

她不需要陆宇的定义,不需要他的认可,更不需要在他懦弱逃避的游戏里扮演任何角色!

雨水模糊了视线,却冲刷掉了最后一丝迷茫和软弱。她抬起手,不是去擦雨水,而是用力地、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和皮肤被摩擦的微痛,让她更加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脚下的路被雨水打湿,反射着城市迷离的灯火,像一条铺满碎钻的河流。

她迈开脚步,不再迟疑,不再回头。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她给自己敲响的新生鼓点。

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来确认自己的坐标。

她存在的意义,由她自己重新定义,重新校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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