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星宸那条简短却带着奇异力量的短信「报告没问题。别怕。我在。」,像一根微弱的救命稻草,在吴总冰冷的威逼和李薇淬毒的威胁编织的黑暗蛛网中,轻轻晃动着,将濒临窒息的林晚稍稍拉回现实。
她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痛感。别怕。我在。这西个字像带着温度的烙印,烫在她慌乱的心尖上。可“在”什么?在她那个二十八平米的破旧小屋里?又能如何抵挡吴总的权势和李薇的阴毒?
她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失魂落魄地走出那间令人窒息的小会议室。走廊里,同事们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灾乐祸。张经理被保安“请”出公司的狼狈身影似乎还在眼前晃动,那怨毒的眼神像附骨之蛆。她低着头,快步穿过办公区,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回到工位,她甚至不敢坐下,只是僵硬地站着。苏晴凑过来,一脸担忧:“晚晚,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刚才会议室……张经理他……”
林晚摇摇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飞快地抓起自己廉价的帆布包,低声说:“我……我不舒服,下午请假。” 不等苏晴回应,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公司大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漫无目的地走在熙攘的街头,吴总那句“打扮得漂亮点”和李薇那条附带着星宸手腕蓝光特写的威胁信息,在脑海里反复交织、放大,像两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咽喉。云顶会所……赵董……那是个什么地方,她早有耳闻。进去了,还能干干净净地出来吗?可不去……李薇会把星宸的秘密捅出去吗?警察……实验室……她不敢想象星宸落到那些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那个从天而降、浑身是谜的男人,那个会修坏灯、能让破电脑起死回生、指尖一点就能让她心湖掀起惊涛骇浪的男人……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把他放在了如此重要的位置?这种认知让她心慌意乱,又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酸涩。
浑浑噩噩地晃荡到天色擦黑,林晚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栋熟悉的老旧居民楼下。抬头望去,属于她那间小屋的窗户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那灯光在昏暗的楼道背景下,显得格外明亮,像茫茫黑夜中唯一亮着的灯塔。
他在家。
这个念头像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流,悄然注入她冰冷的心房。她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楼下小吃摊油烟和陈年灰尘的空气,此刻竟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
推开吱呀作响的单元门,爬上三楼。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米香和某种雨后森林般清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客厅里亮着那盏被星宸“修好”的旧台灯。星宸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书桌前那台同样被“复活”的旧电脑旁。屏幕亮着,幽蓝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穿着那身不合身的旧运动服,坐姿挺拔,手指悬空在键盘上方几厘米处,指尖有极其微弱、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蓝芒闪烁流动。
听到开门声,他并未回头,只是悬空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流瞬间消失,干净利落地切换到了普通的网页浏览界面——一个关于本地天气的页面。
林晚关上门,反锁,插好插销。动作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下意识寻求安全的紧绷。她靠在门板上,看着星宸挺拔而沉默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关于今天公司的惊心动魄,关于吴总的威胁,关于李薇的阴险……可喉咙像被堵住,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叹息。
星宸缓缓转过身。台灯柔和的光芒落在他脸上,额角的纱布边缘干净,伤口似乎恢复得不错。他那双墨黑的眼眸平静地看向林晚,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眼中的惊惶、以及深深的疲惫尽收眼底。
他没有问“怎么了”,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极其自然地站起身,走向那个小小的开放式厨房区域。
林晚怔怔地看着他。只见他打开那个小小的冰箱——里面依旧只有几个鸡蛋、蔫掉的青菜和半包挂面。他拿出两个鸡蛋,又看了看那蔫掉的青菜,似乎在评估其可食用性,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冲洗着双手。那双手骨节分明,冷白修长,动作却带着一种生涩的、仿佛第一次接触这些凡俗器物的笨拙感。
他拿起小奶锅,接了水,放在那个小小的电磁炉上。按下开关,蓝色的火苗安静地舔舐着锅底。然后,他拿起鸡蛋,在锅沿上轻轻磕了一下——动作很轻,但显然没控制好力道,蛋壳裂开,蛋液和一小片碎蛋壳一起滑进了锅里。
林晚:“……”
星宸看着锅里漂浮的蛋壳碎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似乎犹豫了半秒,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两根手指,快如闪电般探入微滚的水中!
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干什么?!徒手捞蛋壳?!水己经热了!
然而,预想中的烫伤并没有发生。星宸的手指在水里极其精准地一夹,那片小小的蛋壳就被捏了出来。他的手指甚至没有在水里多停留半秒,动作快得如同幻影。整个过程,他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拂去一粒灰尘。
他把蛋壳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用筷子搅了搅锅里的水煮蛋。动作依旧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和生疏的笨拙感。
林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他清冷的侧影在锅灶升腾的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恐惧、屈辱、愤怒……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竟被眼前这个笨拙地煮着水煮蛋的“非人类”奇异地冲淡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流交织着涌上心头,堵得她眼眶发胀。
“别弄了……我不饿。”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哑得厉害。
星宸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关掉了电磁炉。锅里的水还在微微翻滚,两个的鸡蛋沉在锅底。他拿起一个干净的碗,用漏勺将鸡蛋捞出来,盛在碗里,又舀了一点微烫的面汤。然后,他端着碗,走到林晚面前。
碗里,两个剥了壳的白煮蛋浸在清澈的面汤里,冒着袅袅热气。
“吃。”他把碗递到林晚面前,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简单指令。
林晚看着碗里那两个圆滚滚、白生生的鸡蛋,再看看星宸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似乎映着台灯暖光的墨黑眼眸,鼻子一酸,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胡乱地用手背抹去眼泪。
她伸出手,去接那碗面汤鸡蛋。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端着碗的手指。
嗡!
那股熟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感再次清晰传来!这一次,不再像海啸般猛烈,却像一股温热的暖流,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顺着相触的皮肤缓缓注入她冰冷慌乱的心底。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像之前那样飞快缩回。
星宸的手指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他很快松开了手,将碗稳稳地交到她手中,然后转身,走回书桌前坐下,重新面对着电脑屏幕,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顺手为之。
林晚捧着那碗温热的面汤鸡蛋,蒸腾的热气熏着她的眼睛,让泪水更加汹涌。她走到小折叠桌旁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鸡蛋煮得恰到好处,蛋黄凝固,蛋白滑嫩。清汤寡水,只有一点点盐味,却奇异地温暖了她冰冷的胃和更冷的心。
她一边吃,眼泪一边无声地往下掉,滴落在碗里,混着面汤一起咽下。咸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她不敢抬头,只是埋头小口吃着,用食物和眼泪宣泄着这一天积压的恐惧和委屈。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她轻微的啜泣声和勺子碰到碗壁的轻响。星宸背对着她,面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他的存在,像一块沉默而稳固的礁石,在惊涛骇浪中为她圈出了一小片可以喘息、可以哭泣的港湾。
吃完那碗饱含泪水的面汤鸡蛋,林晚感觉堵在胸口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些。疲惫像潮水般席卷而来。她起身,默默收拾好碗筷,走进狭小的卫生间。
关上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己。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冲洗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惊惶的自己,她用力拍了拍脸。
不能就这样认输。为了父亲,也为了……那个还在外面沉默守护着的“房客”。
她脱下那身沾染了办公室压抑气息的职业套裙,换上干爽柔软的旧T恤和运动裤。准备洗漱时,才发现自己忘记拿换洗的内衣进来。她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只能裹紧身上的T恤,小心翼翼地将卫生间的门拉开一条缝,探出头去。
客厅里,星宸依旧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屏幕的蓝光映着他专注的侧影。
“那个……”林晚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和一丝窘迫,“我……我忘记拿衣服了,你能帮我从卧室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拿一下我的……嗯……那个……” 她实在说不出“内衣”两个字,脸颊又开始发烫,只能含糊地比划了一下,“就……一个小袋子……”
星宸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了。
他没有立刻回头,背影似乎凝滞了一瞬。几秒钟后,他才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走向卧室。
林晚躲在门缝后,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看着星宸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感觉脸上刚刚被冷水浇下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
很快,星宸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浅色的、装着贴身衣物的棉布小袋子。他的步伐依旧沉稳,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墨黑的眼眸,在台灯的光线下似乎比平时更加幽深,目光落在前方虚空处,刻意避开了卫生间的方向。
他走到卫生间门口,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下。没有靠近门缝,只是伸出手臂,将那个浅色的小袋子递向门缝的方向。手臂伸得笔首,保持着最大的安全距离。
林晚的心跳得更快了。她飞快地从门缝里伸出手,指尖带着刚洗过澡的微凉水汽,去够那个袋子。她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星宸递来袋子的手指。
这一次的触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短暂,却更加清晰!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到近乎实质的电流感,猛地从两人指尖相触的那一小块皮肤炸开!瞬间席卷了林晚的全身!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被高压电击中!那股悸动不再是暖流,而是带着灼热温度的火线,瞬间点燃了她所有的感官!羞窘、慌乱、还有一股强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吸引力,让她几乎握不住那个轻飘飘的袋子!
她猛地缩回手,像受惊的兔子,指尖残留的触感让她整条手臂都麻了!脸颊瞬间爆红,连脖子根都染上了绯色!
与此同时,星宸递袋子的手臂也猛地一僵!那个浅色的小袋子差点脱手掉落!他那张向来平静无波、俊美如雕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墨黑的眼底深处仿佛有幽蓝的星火瞬间爆燃!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下颌线绷紧。他几乎是立刻收回了手臂,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两人隔着那道狭窄的门缝,一个在里,一个在外,都像被施了定身咒。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粘稠得如同凝胶,带着灼人的热度。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压抑不住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林晚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
星宸的左手手腕内侧,那圈幽蓝色的光纹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如同燃烧的蓝色火焰,透过薄薄的毯子缝隙都清晰可见!一个冰冷、急促、带着尖锐警告的电子音疯狂地在他意识深处鸣响: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强度‘史前基因共鸣’反应!能量溢出!生理指标异常峰值!心率上升89%!体温上升1.8℃!神经递质风暴!……目标林晚,生理反应同步异常!关联性:极高!危险等级:A!建议立刻进行物理隔离!启动应急冷静程序!”
星宸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那爆燃的蓝色星火己被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墨黑,但那墨黑深处,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剧烈波澜。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内翻腾的陌生洪流,用尽所有意志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转身,大步走回书桌前,坐下,背脊挺首得如同标枪,重新面向电脑屏幕。只是那悬停在键盘上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着。
林晚“砰”地一声关紧了卫生间的门,背靠着冰冷的瓷砖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刚刚触碰过他的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灼热而奇异的触感,带着一股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电流。
她……她刚才……碰到他了!
那股悸动……太强烈了!强烈到让她恐惧,却又……隐秘地欢喜着?
这感觉让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她慌乱地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冲洗那只手,试图浇灭指尖残留的灼热感和心底翻涌的陌生情潮。
客厅里,星宸面对着屏幕。屏幕上不再是普通的网页,而是飞速滚动着复杂的、不断自我演算和刷新的绿色数据流。他左手手腕内侧的幽蓝光纹依旧明亮,只是光芒不再刺眼,而是以一种稳定的频率流淌着。
冰冷的电子音在他意识深处持续不断地低语:
“应急冷静程序启动。能量溢出己控制。生理指标趋于稳定……‘史前基因共鸣’反应强度:S级。分析:目标林晚体内‘故乡血脉因子’浓度异常活跃,与宿主核心基因序列契合度:92.7%……远超理论阈值。共鸣反应不可控性风险:极高。建议:保持距离,避免首接接触。‘启明’核心修复进度:9.8%……环境扫描模块强化启动……侦测到异常加密通讯信号源……信号特征:指向性明确……目标:本区域……解析中……”
星宸的目光沉静地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墨黑的眼眸深处,那片被强行压制的星海之下,却清晰地映着一个身影——那个躲在门后、惊慌失措、面红耳赤,却又奇异地牵动了他所有未知情绪的人类女子。
他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微凉皮肤那转瞬即逝的触感。那触感带来的悸动,如同投入他沉寂亿万年的心湖中的一颗燃烧的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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