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彻底合拢,隔绝了那张令她心悸又憎恶的脸。
叶浅棠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眼泪混着残妆糊了一脸。
恐惧、愤怒、还有一股被彻底愚弄的、火辣辣的屈辱感,像蛛丝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赤着一只脚,像个游魂一样走出那栋金碧辉煌的大楼,茫然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
午后的阳光刺眼,周遭的喧嚣让她感觉格格不入。
财富?地位?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针扎了一下。
那只被遗弃的鞋,那身天价西装,那个疯子承诺过的、唾手可得的富贵……都像褪色的旧梦。
可叶浅棠现在就是不想努力了,她还是做个闲鱼,什么都不要妄想的好。
光是回忆起电锯恐怖的轰鸣、破门而入的木屑、还有自己拿着橡皮刀像个绝望小丑的模样……就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富贵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黏液,是把她钉在耻辱柱上的钉子!
去找他索赔?再回到那个地方,面对那个疯子和他优雅的帮凶,听他用那种轻佻的、仿佛看透她心思的语气说“哟,还是为了钱回来啦?”?
“不!绝不!”叶浅棠在心里尖叫,可笑?生死危机前,钱算什么啊?那疯子用电锯锯门时她己经完全想通了。
她再也不要虚荣了,再也不要妄想跨越阶梯了,那只会徒增烦恼,欲望越大痛苦就越大啊?
她绝不再踏进那个地狱一步!花子谦把她最后一点体面都撕得粉碎。
她整天的心情像坐了一趟失控坠毁的过山车。
从花子谦冷凝的恐惧,到被“子谦哥哥”深情告白的狂喜眩晕,带被要求拉扯苏副总的忐忑,车里被选择的狂喜。
情侣服的甜蜜,无视摔门的失落,再到电锯破门时的魂飞魄散……这玩意!这疯子!根本就耍她玩吧?!
巨大的落差带来了灭顶的恨意。
她仔细回忆了深情告白那里,虚假浮夸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也就她这个蠢货信了?!
然而,在这冰冷的恨意深处,一个极其矛盾、却异常清晰的画面顽固地冒了出来——那个紧紧扑进她怀里,像个脆弱孩子般颤抖的花子谦。
那是她回忆以来的,花子谦像个“人”的样子。
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不是装疯卖傻的神经病,也不是拿着电锯的变态。
那一刻,他的恐惧是真实的,他寻求的温暖和庇护是真实的,他选择了她?!
他唯一像个人的时候,是在我怀里发抖……这个念头带着一种扭曲的刺痛感,让她攥紧了拳头。
这份“特殊”的记忆,非但没有减轻她的恨,反而像淬了毒的蜜糖——让她觉得更屈辱,更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在她面前展露脆弱,转头就能把她当个取乐的玩具随意践踏?
凭什么她叶浅棠就只能是他情绪垃圾桶和被随意对待的物品?
这份被“特殊对待”又被彻底“侮辱”的矛盾感,才是她恨意最烈的燃料!
她恨他的疯狂,更恨他给过她一丝“真实”的错觉,又亲手将它碾碎!
可是就算她再狠,她又能做什么?
一辆公交车进站,叶浅棠用力抹掉脸上的狼狈,踏上了公交车。
回到了让自己安心的小出租屋,叶浅棠蒙在被子里哭,那横亘在眼前的,是名为“阶级”的铜墙铁壁,是“财富”与“地位”筑起的天堑,那是他生来就盘踞的云端。
而她,难道就真的低贱如尘埃,连一丝妄想都成了僭越?
她真的有这么低端,什么都不配吗?世俗对她的评价肯定是虚荣?绿茶?捞女?拜金?
对,是的,好吧?既然这是出生就决定的…
她不要翻身了,她再也不妄想别的,根本没希望!
她就是努力打工一万年也做不到花子谦刚出生那样呀,活在当下就好了——精打细算到每一分钱的生活…然后三十年才能付得起东市市中心一间厕所的首付。
“呜呜呜呜呜呜!!!”
所以啊,她可笑的相信了小说里的事情,她现在是不是活该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对了,苏副总还说过花子谦是个脑子不清醒的…
可是她….
“呜呜呜呜呜呜!!!”
想到这,叶浅棠缩在被窝里哭的更惨了。
第二天,叶浅棠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和发胀的眼皮,几乎是挪进了公司大楼。
她特意选了最偏僻的电梯,避开所有可能遇到“那个人”的路径,只想缩在自己的工位上当个隐形人。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不是光洁的地砖,而是布满荆棘的回忆。
愧疚和后怕,像冰冷的潮水,在踏入公司大门的瞬间就悄然漫了上来。
她想起了昨天清晨——自己为了那点可笑的、攀附的心思,故意端着咖啡撞向他……冰冷的液体泼了他一身,甚至还…把他坐得流了鼻血。
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那刺目的血迹……现在想来,那才是灾难真正的开始。
“我…我昨天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如果不是她先去招惹他,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那场荒诞的“深情告白”,更不会有那场让她魂飞魄散的电锯噩梦?
如果她当时就诚惶诚恐地道歉、认赔,而不是存着那点痴心妄想……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份迟来的“愧疚”让她心头发紧,甚至带着一丝恐惧——他会不会秋后算账?用昨天那身西装和鼻血的事,让她彻底滚蛋?
她紧紧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指节泛白,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力量。
就在这份沉重的心事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时,午休的喧嚣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低着头,想尽快穿过人群去食堂角落,柳絮情站在她身旁,难得的没有像平常那样讥讽或炫耀。
然而,一阵压抑的惊呼和此起彼伏的手机拍照声,像磁石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硬生生拽住了她的脚步。
她下意识地抬眼,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向巨大的落地窗外——公司正门口。
阳光刺得她眼前发白,一阵眩晕袭来。
那个刚刚将她尊严碾入尘埃的身影再次出现——花子谦,一身看似随意却价值不菲的休闲装,帅得依旧晃眼。
他在笑?玩世不恭的笑意——轻松、得意,甚至带着一丝对她的嘲弄? 是阳光太烈,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而紧紧跟在他身后的,赫然是最近她最爱看的综艺里的常驻嘉宾,以清纯甜美形象著称的当红小花旦——林薇儿!
林薇儿巧笑倩兮,十分崇拜地仰头望着他,脸上那抹恰到好处的羞涩与甜蜜,在叶浅棠模糊的视线里,被无限放大。
叶浅棠似乎看见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刺耳的尖笑,扎的她脑子嗡嗡作响。她急忙背过身匆匆的走了。
食堂,叶浅棠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叶浅棠脑子里那点刚冒头的、带着恐惧的“愧疚”,被这刺眼的画面炸得粉碎!
昨天!就在昨天!
她还在那个奢华的公寓里,被他用甜得发腻的“深情”哄得晕头转向,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她还在电锯的轰鸣和破门的木屑中崩溃大哭,尊严被他踩在脚下碾得稀烂!
她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赤着脚逃离,带着满身的恐惧和屈辱!
就算现在她都还在为泼了他咖啡、坐出他鼻血而心惊胆战,害怕被报复开除!
而今天!仅仅隔了一天!?!
他就能像没事人一样,带着另一个更耀眼、更完美的“玩具”,笑得如此灿烂,享受着所有人的瞩目和艳羡!
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随手掸掉的一粒灰尘!
仿佛她叶浅棠这个人,连同她经历的那场恐怖闹剧和微不足道的“过错”,从未在他生命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那份她刚刚还压在心底的“愧疚”,此刻变成了最辛辣的嘲讽!她居然还在担心自己昨天的“冒犯”?还在害怕他的“报复”?
在他眼里,她连被“报复”的资格都没有!她根本不值一提!
呵…林薇儿只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吧。
叶浅棠缓缓低下头,捡起掉落的筷子。
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己看不出丝毫愤怒的痕迹,甚至对着旁边八卦的柳絮情,扯出了一个苍白却平静的微笑。
十天。苏副总人间蒸发,据传闻到国外进修了,除了带林薇儿来过一次公司花子谦没有再出现过,只有花建业在主持大局。
叶浅棠像抹游魂,打卡,干活,缩回出租屋,对周边事物漠不关心。
二十天。叶浅棠麻木地往行李箱塞了几件旧衣服。回老家,这里让她窒息。
临走鬼使神差去了商场,这个她以前总爱幻想买空柜台的地方。
珠宝柜台前,花子谦正低头给林薇儿戴项链,动作笨拙,脸上有种陌生的近乎虔诚的平静。
林薇儿笑得刺眼。
叶浅棠血都凉了。
那个拿电锯锯门的疯子,现在干这个?
夜晚,叶浅棠的出租屋内,她看着手机媒体采访里林微儿眼睛亮亮的分享着自己的完美男友。
——大方且对女性有分寸感,半点不为色,纯粹的带着她到处享受,各种给她砸钱…
他能好好对人?!叶浅棠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为什么她预想到的事情一个都没有发生?
花子谦能量就这么大?!不,不对,林薇儿是家世显赫的。
她仔细搜索,看着八卦里各种视频,采访。
那个拿电锯恐吓她、把她尊严踩在脚下的疯子恶魔,竟然可以如此温柔、体贴、像个正常人一样对待另一个女人?
他不是不会,只是不屑于对我!
这个认知像毒刺一样扎进她的心脏。
原来他不是神经病,他只是选择性地把所有的恶意、戏弄和残忍都倾泻在她一个人身上!
他对她的所有“好”都是虚假的表演和利用,而对林薇儿的“好”却显得如此真实
“凭什么?!”极度的不公感、被彻底愚弄的羞耻感和疯狂的嫉妒瞬间吞噬了她。
为什么是她承受了所有的恐怖和羞辱?
为什么这个新来的女人可以轻易得到她拼命想抓住却换来毁灭的“温柔”?花子谦凭什么这样子对她?
为什么啊——?!?
叶浅棠又想缩在被子里哭了,可这次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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