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渭水平原,朔风如刀。 一场酝酿己久的暴雪,正沉沉地压在咸阳城头,乌云低垂,天色晦暗。然而,咸阳宫深处,章台殿内的气氛,却比即将到来的暴风雪更为凛冽肃杀。
章邯单膝跪地,玄甲未卸,青铜面具下的声音冰冷如铁: “陛下,孟祁己招。孟西白三族族长密谋,定于三日后雪夜起事!孟氏私兵八百,携引火之物,突袭渭南仓;西乞氏族兵六百,攻骊山武库;白氏聚族中死士三百,目标——章台宫偏门!彼等私通楚国项氏,意图焚仓毁械,制造混乱,趁乱行刺陛下,并煽动关中旧族呼应!”
嬴政端坐御案之后,玄色深衣衬得面容如玉石般坚硬冰冷。案上,摊开的是一卷用最新“秦纸”绘制的咸阳及周边布防图册,字迹清晰,标注精准。他指尖在图上渭南仓、骊山武库、章台偏门三点缓缓划过,最终停在宫城核心。 “好得很。”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殿内侍立的几个郎官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引蛇出洞,蛇终于按捺不住了。关中老族,自诩累世公卿,视朕之新政如寇仇,私蓄甲兵,勾结外敌,其心可诛!” 他抬眼,目光如电射向章邯:“依计行事。调动宫禁锐士,换防诸门,明松暗紧。渭南仓、骊山武库守军,秘密抽调精锐,伏于暗处,留老弱值守,诱其深入。黑冰台‘玄鸟’全体出动,隐匿于孟、西乞、白三族府邸及联络点周围,待其私兵尽出,即刻封门锁户,不许走脱一人!凡参与谋逆之族人、门客、家仆,不分主从,一体擒拿!顽抗者,格杀勿论!”
“诺!”章邯沉声应命,眼中寒光一闪。
“还有,”嬴政的声音愈发低沉,“传诏内史腾(咸阳最高行政长官),三日后清晨,无论风雪,封闭咸阳九门,许进不许出!全城大索!凡与三族有旧,形迹可疑者,黑冰台有权即刻拘审!”
“臣遵旨!”章邯领命,起身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退下。
三日后的雪夜。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遮蔽了视线,也掩盖了无数潜行的身影。
渭南仓。 巨大的粮囤在风雪中矗立,如同沉默的巨兽。守卫比往日稀疏许多,仅有的几个岗哨也在跺脚取暖,呵气成霜。一队身着杂乱皮袄、手持利刃火把的汉子,借助风雪的掩护,如鬼魅般悄悄靠近外围栅栏。 “族长有令,烧了这秦狗的粮仓!让咸阳乱起来!”领头者眼中闪烁着疯狂,低声嘶吼。他们轻易砍断几处简陋的锁链,涌入仓区。 然而,就在火把即将点燃干燥草垛的瞬间!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风雪!黑暗中,无数弩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的数十名孟氏私兵瞬间惨叫倒地,火把跌落雪地,嗤嗤作响。 “中计了!有埋伏!”凄厉的喊声刚起,西周火光陡然点亮!无数身披铁甲、手持强弩的秦军锐士从粮囤后、哨塔上、甚至雪地里钻出,冰冷的弩机死死锁定仓皇失措的袭击者。
骊山武库。 厚重的库门虚掩着,透出里面隐约的灯火。西乞氏的族兵头目脸上露出狞笑:“秦人果然松懈!夺了兵器,我等便有了依仗!”他一挥手,数百私兵呐喊着撞开库门,冲向那些堆叠如山的戈矛剑戟。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唾手可得的兵器,而是黑暗中呼啸而来的铁锤和带着钩锁的铁链!“轰隆!”沉重的内部闸门猛然落下,封死后路!库房两侧墙壁轰然洞开,冲出两队手持巨盾重戟的秦军陷阵之士! “结阵!”西乞头目目眦欲裂,仓促组织抵抗。但仓促应战的私兵在严整如墙的盾戟方阵面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间粉碎!沉重的戟刃无情劈砍,惨叫声与金属碰撞声响彻库房。
章台宫偏门。 风雪之中,一队黑衣死士如同雪地里的毒蛇,贴着宫墙根悄然潜行。白氏族长亲自压阵,苍老的脸上布满狠戾:“冲进去!若能擒杀暴君,天下响应,我白氏便是再造乾坤之功臣!”他们找到一处看似防守薄弱的矮墙,抛出勾索。 就在他们即将攀上墙头之际! “哐当!” 墙头积雪突然塌陷!数十名身披玄色轻甲、背负强弩、手持短剑的黑冰台锐士如同从幽冥中跃出,稳稳落在墙头!为首之人,正是章邯!青铜面具在雪光下反射出森然寒光。 “白氏逆贼,陛下等候多时了!”章邯的声音比风雪更冷。他抬手一挥。 “嗡——!”密集的弩弦震动声响起!墙下的白氏死士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瞬间倒下一片!紧接着,锐士们如同捕食的鹰隼,从墙头飞扑而下,短剑寒光闪烁,首取残余死士!白氏族长挥舞长剑,怒吼着格挡,却被章邯如鬼魅般欺近,一记刁钻的膝撞狠狠顶在其肋下!咔嚓的骨裂声清晰可闻,白族长惨嚎着倒地,被冰冷的锁链瞬间捆缚。
几乎同一时间! 咸阳城内,孟、西乞、白三族那高门深宅的府邸,被无数玄甲锐士团团围住。巨大的撞木轰击着厚重的朱漆大门,火光映照着门内奴仆惊恐绝望的脸。黑冰台“玄鸟”精锐如入无人之境,踹开一间间密室暗阁,将试图藏匿或反抗的家族核心成员、重要门客一一揪出。哭喊声,咒骂声,兵刃交击声,在昔日显赫的府邸内交织回荡,最终归于一片冰冷的铁链拖曳声和压抑的啜泣。
翌日清晨。 暴雪初歇,天地一片惨白。 咸阳城九门紧闭,精锐秦军士卒刀出鞘、弩上弦,肃立于城垣街道。昨夜的血腥与火光仿佛被大雪掩埋,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章台宫前,巨大的广场之上。 近两千名蓬头垢面、神情或麻木或惊惶的孟、西乞、白三族成员及其家仆门客,被粗大的绳索串绑着,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西周是如林的长戟和闪着寒光的强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嬴政身着玄色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文武百官及铁鹰锐士的簇拥下,缓缓登上宫前高台。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最终落在跪在最前方的三位形容枯槁、面如死灰的族长身上。 “孟、西乞、白!”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铜钟般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尔等世居关中,食秦禄,享秦安。然不思报国,反私蓄甲兵,阴谋叛国!焚朕粮仓,毁朕武库,竟敢图谋行刺于朕!更勾结楚寇项燕,意图裂朕疆土,坏朕一统大业!此等悖逆人伦、祸国殃民之举,天理难容,国法难赦!”
他猛地一挥袖袍,如同斩下一道无形的铡刀: “依《秦律》,谋逆大罪,罪无可赦!主犯孟、西乞、白三族族长并核心死党三十七人,即刻——车裂!余者,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没为官奴!其族产、田宅、仆役,尽数抄没归公!布告关中,以儆效尤!”
“陛下开恩啊——!” “饶命啊——!” 凄厉绝望的哭嚎瞬间爆发,撼动了整个广场!孟氏族长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疯狂嘶吼:“暴君!你不得好死!楚国项氏必替我报仇!南方的朋友不会放过……”话音未落,己被如狼似虎的锐士用破布死死塞住嘴,拖死狗般拽了下去。
高台上的百官,无论军功勋贵还是新晋文吏,无不噤若寒蝉,面色发白。李斯、冯去疾等重臣,更是深深垂首,后背己被冷汗浸透。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位年轻君王冷酷如铁的意志和雷霆万钧的手段。任何阻挡帝国车轮的旧势力,都将被毫不留情地碾碎!
行刑的号角凄厉响起。车轮滚动,绳索绷紧的恐怖声音,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筋断声和最后时刻绝望的呜咽,在咸阳城上空久久回荡。雪地被染成刺目的暗红,又被新落的白雪迅速覆盖。空气中那浓重的血腥与肃杀,却深深烙印在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
关中老氏族盘根错节的势力,在这一场铁与血的风暴中,被连根拔起。旧时代的残阳,就此彻底沉入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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