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火涤荡·南疆起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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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血火涤荡·南疆起烽烟

 

咸阳西市的血腥尚未被秋风完全吹散,黑冰台的玄色缇骑己如地狱使者般降临洛阳与邯郸。

洛阳,巨贾白圭那号称“金玉满堂”的宅邸前。章邯端坐马上,面甲下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眸。他手中马鞭向前一指,声音冰冷穿透喧哗:“黑冰台奉诏办案!锁拿抗旨拒币、囤积居奇、散布流言惑乱金融之逆犯白圭!查抄所有钱货产业!闲杂人等退避!挡者——格杀勿论!” “诺!”如狼似虎的缇骑轰然应诺,破门而入。女人的尖叫、仆役的哭喊、瓷器玉器的碎裂声瞬间爆发。白圭穿着丝绸寝衣被从锦榻上拖下,肥胖的身躯如泥,惊恐地看着自己毕生积累的金山银山被一箱箱抬出。“冤枉!我冤枉啊!我为大秦纳过税…”话音未落,一把冰冷的环首刀己压在他颈侧。片刻后,一颗双目圆睁、写满惊骇与不甘的头颅被高高挑起,悬于他店铺那鎏金的“西海通宝”招牌旁。围观的人群死寂一片,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抽泣。鲜血顺着招牌滴落,砸在散落一地的旧式布币上,洇开刺目的暗红。

邯郸的郭纵,结局如出一辙。当他的头颅被悬挂在曾经车水马龙的商铺前时,那些原本串联拒收秦半两的商贾,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连夜排队涌向官府新设的“平准钱署”。足值的秦半两叮咚作响,开始艰难地、却不可逆转地取代五花八门的旧币。金钱的秩序,正在铁与血的威压下重塑筋骨。

咸阳宫,温室殿。 夏无且双手恭敬地呈上那卷墨迹犹新的《鼠疫辨治及防疫要略》。嬴政快速翻阅,纸页沙沙作响。他目光停留在“灭鼠灭蚤”、“深埋焚烧”、“隔离病坊”、“沸水清洗”、“大蒜醋汁”等字句上,紧锁的眉头终于略有舒展。 “好!”他将纸卷重重置于案上,眼中锐光逼人,“条理清晰,切中要害!此乃活命之术!夏无且!” “臣在!” “朕命你为‘陇西防疫大使’,持朕节钺,总揽陇西防疫事宜!按此要略,征发陇西郡一切人力物力!地方官吏但有推诿懈怠者,无论品阶,卿可持节钺——先斩后奏!稷下学宫所属医家学子、太医署医官,任你调遣!所需药材,举国征调,不得有误!”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告诉陇西百姓,朕与他们同在!此役,只许胜,不许败!” “臣!万死不辱使命!”夏无且老泪纵横,伏地叩首,将那卷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卷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着万千黎民的性命。他佝偻的背影瞬间挺首,大步流星地走出宫殿,奔赴那片被瘟疫笼罩的土地。一缕曙光艰难地刺破陇西的阴霾。

与此同时,岭南的酷热瘴疠之地,气氛却紧绷如即将断裂的弓弦。南海郡治番禺(今广州)简陋的官衙内,郡尉屠睢猛地将一份染血的军报拍在案上!沉重的力道让木案呻吟一声,几乎碎裂。 “岂有此理!瓯越蛮夷,安敢如此!”他须发戟张,怒目圆睁,如同被激怒的猛虎。军报上字字泣血:“瓯越部落首领桀骏,聚众叛乱!焚毁象郡新设乡亭三处!我大秦派驻象郡林虑乡之啬夫(乡官)陈禄及随行吏卒二十三人,尽数被杀!首级…首级悬于寨门!叛匪扬言…誓将秦人逐出岭南,片甲不留!” 屠睢眼中凶光爆射,一拳砸在墙上,震落簌簌尘土:“陈禄…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年随本尉在楚地陷阵冲锋,刀砍在骨头上都不哼一声!竟死于蛮夷宵小之手!”他猛地转身,对着帐下诸将咆哮:“点兵!即刻点兵!本尉要亲率锐士,踏平瓯越!用桀骏的头颅,祭奠我大秦忠魂!”

“郡尉息怒!”郡丞任嚣(赵佗上司,此时尚未病故)急忙劝阻,“瓯越地势险恶,林深瘴浓,蛮夷狡诈,惯于山林游击。陈禄之败,便是轻敌冒进,中了埋伏!我军主力尚在开凿灵渠(沟通湘漓水系的水利工程),稳固桂林、象郡根基。此时若大军轻出,一旦有失,恐动摇整个南疆!” “难道就任由此獠猖狂?任我大秦吏士血染蛮荒而不报?!”屠睢双目赤红。 任嚣深吸一口气:“当务之急,是八百里加急,奏报咸阳!请陛下定夺!同时收缩兵力,固守番禺、桂林、博罗等要地,谨防叛势蔓延!待灵渠初通,粮道稳固,再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

屠睢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染血的军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最终,他狠狠一脚踹翻面前矮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就依你!立刻六百里加急,飞报咸阳!但本尉把话撂这儿——陛下若允战,本尉必亲提大军,定要将那桀骏,碎尸万段!”复仇的怒火在南疆的酷暑中熊熊燃烧。

咸阳宫的朝议,被陇西的瘟疫和岭南的烽火彻底点燃。 “陛下!瓯越蛮夷,凶顽不化!袭杀命官,形同叛乱!臣请发大军十万,以屠睢为将,荡平瓯越诸部!取其首领首级,传示岭南,以儆效尤!”廷尉李斯言辞激烈,力主铁血镇压。 “臣不敢苟同!”御史大夫冯去疾出列反驳,“岭南地僻,山高水恶,瘴疠横行。大兵深入,粮秣转运艰难,士卒水土不服,恐未遇敌,先损兵折将!陈禄之败,殷鉴不远!臣以为,当以抚为主!可招抚桀骏,赦其罪责,许以封号、盐铁之利,使其为我大秦羁縻!” “招抚?冯公此言差矣!”李斯冷笑,“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今日杀我二十吏士而受招抚,明日他便可杀二百、二千!威信何在?南疆将永无宁日!唯有雷霆手段,方能震慑百越!” “屠睢性烈如火,若为主帅,恐一味杀戮,激起百越同仇敌忾,战火绵延,反陷大军于泥沼!”冯去疾针锋相对。 朝堂之上,主战与主抚两派争得面红耳赤,声浪几乎掀翻宫顶。

嬴政高踞御座,目光如深潭般扫过激辩的群臣。岭南的军报、陇西的疫报、西市的殷鉴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最终落在地图上的岭南之地。 “够了。”平淡的两个字,却让喧嚣的朝堂瞬间死寂。 “瓯越桀骏,杀我官吏,此乃对大秦法统之悍然挑衅。不诛此獠,无以正国法,无以安南疆!”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之音,宣告了对桀骏的死刑。 李斯面露喜色,冯去疾欲言又止。 “然,”嬴政话锋一转,“岭南之地,非仅瓯越一部。闽越、南越、西瓯诸部林立,山川险阻。一味杀戮,确易陷入泥潭,如冯卿所言。”他目光投向武将班列,“屠睢!” “臣在!”屠睢如熊罴般踏出,声若洪钟。 “朕命你为‘伏波将军’,总领岭南诸郡兵事,督办灵渠,征讨瓯越叛酋桀骏!” “诺!臣必擒杀此獠!”屠睢眼中爆出狂喜与杀意。 “然,”嬴政的声音陡然转厉,“朕有三令!其一,征讨只为诛首恶桀骏及其死党,不得妄戮无辜!其二,大军所至,当修道路,兴水利,传医者,授农具,使百越之民知我大秦之利!其三,凡归顺部落首领,可保留其位,赐予秦爵,子孙世袭其土,为大秦藩屏!此乃‘剿抚并用,恩威并施’之策!屠睢,你可能持中而行,不负朕望?”

屠睢脸上的杀气一滞,随即化为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单膝重重跪地,甲叶铿锵:“陛下天威圣训,臣铭记于心!必诛桀骏,以儆效尤!亦必广布恩泽,收服百越人心!若有违逆,甘受军法!”

“很好。”嬴政颔首,目光扫过群臣,“南疆之策既定。陇西之疫,夏无且己携防疫要略亲赴,朕心稍安。然…”他话锋再次一转,带着刺骨的寒意,“近日咸阳内外,竟有流言蜚语,妄称陇西瘟疫乃朕推行新政,触怒鬼神所致!何其荒谬!何其恶毒!”他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 殿内空气瞬间冻结。

章邯如鬼魅般无声上前,双手捧上一卷密封的铜管:“启禀陛下,黑冰台密报,昨夜于渭水之滨,截获飞往楚地之秘信。信上字迹,经查与孟氏族长孟骞府中幕僚笔迹相符。信中言及陇西瘟疫,竟称其为‘天罚之始’,并鼓动楚地项氏,‘阴结遗民,待天时而动’!” “孟骞…”嬴政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如同吐出毒蛇的芯子。他展开秘信扫了一眼,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破殿宇的沉寂,落在武将班列末尾那几个脸色煞白的老氏族代表身上。

陇西的瘟疫在隔离与药汤中挣扎,岭南的烽烟在屠睢的将令下点燃。而一场酝酿于帝国心脏,由金钱、瘟疫与流言交织的风暴,终于随着这封通向楚地的密信,露出了它最致命的獠牙。咸阳宫的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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