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寺的沙弥已经准备关闭寺门,却看见叶思芷单薄的身影。
青石板台阶上凝着夜露,叶思芷的细高跟鞋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寺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又揉碎在斑驳的朱漆木门上。
“施主。”
小沙弥双手合十,僧袍袖口沾着香灰,“更深露重……”
他瞥见她腕间缠绕的佛珠——
那分明是住持开光过的上等紫檀,顿时噤声。
叶思芷仰头望着南山寺的匾额,金漆早已斑驳。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暮玄青那双总是含着霜雪的眼睛,也是这般古旧而沉静。
是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多谢。”
她轻声应道,嗓音有些哑。
穿过幽深的回廊,夜风送来藏经阁的铜铃声。
带路的小沙弥忍不住回头。
这位女施主走路极轻,像一缕游魂,唯有腕间佛珠偶尔相撞,发出寂寞的脆响。
禅房推开时扬起细小的尘埃,月光透过窗棂,在蒲团上落下菱形的光斑。
叶思芷褪下外套,露出锁骨处未消的咬痕,在冷白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需要准备安神香吗?”
小沙弥低头盯着自己的布鞋。
“不必。”
她指尖抚过案上的《心经》,忽然轻笑。
“我这样的人……”
经文上的“照见五蕴皆空”被她袖口的血迹蹭花,“……连菩萨都不渡吧。”
远处钟楼传来的声响,惊起檐角铜铃。
小沙弥合门离去时,最后看见的是她跪坐在佛前的背影。
那么单薄,却倔强地挺直脊梁,像一柄入鞘的剑。
叶思芷的仇已经报了,黄芷晴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
她突然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怎么办。
现在的华州,已经不是记忆里的那个样子了,就像两个世界,平行却不同。
这种迷茫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海里一条快要溺死的鱼!
她睡不着,不自觉走到暮玄青的禅院。
月光被云层吞没,叶思芷站在那株百年菩提下,指尖触碰粗糙的树皮。
树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有些已经随着岁月皲裂,像一道道陈年的伤疤。
禅院漆黑一片,唯有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偶尔叮咚。
她仰头望着二楼那扇熟悉的雕花木窗。
往常这个时候,暮玄青会执卷夜读吧?
“不在么……”
夜露浸透了她的真丝裙摆,凉意顺着小腿攀爬。
她抱紧双臂,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明明恨透了这些人的算计,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本能地寻找最危险的那个存在。
一片落叶飘到她肩头,带着淡淡的檀香。
突然——
“咔嗒。”
整座禅院骤然亮起。
檐下的红灯笼次第点亮,像一串朱砂佛珠浮在夜色中。
二楼窗棂被推开,暮玄青披着素白禅衣立在光晕里,腕间佛珠泛着温润的光。
“要哭就上来哭。”
他声音比夜雾还凉,“踩坏我的药草,就把你种在院子里当花肥。”
叶思芷抬头,月光正好照见她眼尾未落的泪。
菩提树沙沙作响,抖落一地斑驳的光影。
“那我还是走吧!”
叶思芷转身要走,即使自己不开心还是想逗逗他!
故意将步子放得很慢,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石阶旁的夜昙,带起一阵幽香。
她数着心跳——
一步、两步,果然在第三步时听见身后窗被猛地推开的声响。
“叶思芷。”
暮玄青的声音裹着夜风追来,比平日低哑三分。
她背对着他勾起唇角,足尖却不停,反而故意踩断一根枯枝,在寂静的庭院里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再走一步。”
佛珠突然砸在她脚边,紫檀木珠在青石板上蹦跳着散开,“我就真把你锁在这里……”
月光正好漫过屋檐,将她笼在一片银辉里。
叶思芷终于转身,发丝被夜风拂过脸颊,眼里盛着狡黠的光。
“暮少爷好大的火气……”
指尖轻点自己锁骨,“……佛子不是该清心寡欲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逗逗他让人开心!
二楼窗口,暮玄青的禅衣领口大敞,跑出来时惊起满庭沉睡的萤火虫。
“清心寡欲?”
他步步逼近,指尖勾起她腰间丝绦。
“那你半夜闯我禅院……”
佛珠不知何时已缠上她手腕,“……是来念《往生咒》的?”
萤火虫在他们之间流转,照亮她眼底未干的泪光。
叶思芷直接扑进暮玄青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她是真的不开心,是那种无人能理解的孤独。
可是撞进暮玄青怀里的瞬间,他整个人僵住了。
她发间的橙花香气混着未干的泪,浸透了他素白的禅衣。
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被她攥在掌心,硌得两人肌肤生疼。
“我……”
她的哽咽卡在喉咙里,化作细微的颤抖。
“我好累……”
夜风骤起,他掌心贴上她单薄的背脊,触到蝴蝶骨尖锐的轮廓。
这个在商界翻云覆雨的小狐狸,此刻轻得仿佛一碰就碎。
“哭什么。”
他声音沙哑,指尖却穿过她长发,“不是把王德海喂鬣狗了?”
叶思芷摇头,泪水浸湿他胸口。
那些复仇的快意像退潮后的沙滩,只留下深不见底的虚无。
她死死揪住他衣襟,仿佛这是茫茫海面唯一的浮木。
他根本不知道,她悲伤的,是那种无人言语的孤独!
暮玄青突然托起她下巴,借着月光看清她红肿的眼眶。
拇指擦过她脸颊时,沾到温热的咸涩。
看着她眼眸里依旧澄澈的光,他真的很想把这个干净的少女弄脏。
指尖还停留在她泪湿的脸颊,却突然话锋一转,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喝茶吗?”
叶思芷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瞪他,睫毛上还挂着未落的泪珠。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此刻的表情既委屈又恼怒。
“暮玄青!”
她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鼻尖都泛着红。
“你是不是有病?我在这里难过,你让我喝茶?”
他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
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凌乱的发丝,慢条斯理地捻起一缕缠绕在指尖。
“武夷山的大红袍,百年老茶树,一年只产三两。”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我亲手焙的火。”
咦……嫌弃……离我远点……
茶香不知何时已弥漫开来,炭火上的铁壶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暮玄青单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执起茶壶,琥珀色的茶汤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
“喝不喝?”
他将茶盏抵在她唇边,眼底暗潮涌动,“还是说……”
指尖擦过她唇角,“……你想换种方式尝?”
叶思芷气得咬唇,却在茶香萦绕间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
“好了啦,我自己喝!”
这人是不是……
她抢过茶盏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汤灼过喉咙,却莫名冲淡了胸口的窒闷。
“难喝死了!”
她红着眼眶把茶盏砸回他怀里,却被他顺势扣住手腕。
暮玄青凝视着她被热茶熏红的脸,忽然轻叹。
“叶思芷……”
拇指抚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好好睡一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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