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沈知亦背着手,几下瓶口,又说:“永州之行暗里汹涌,说是那位殿下布了一层天罗地网等你们也不为过。”
“恕知亦多嘴。”
她看一眼开始吃第二块桃花酥的裴南笙,再瞥向刚刚收回手的傅行言,还是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傅小侯爷自觉能护裴小姐周全,不知这信心是从何而来?”
傅行言接过侍从送来的茶,手背贴着试过温度,才送到裴南笙身前的小案上。
他伸手示意沈知亦:“沈校尉,请坐。”
两侧的楠木雕花大椅间,摆了一个小案,案上是方才一同摆上的茶具。
沈知亦依言落座,扭头看向茶杯内里。
描金瓷杯里,根根分明的茶叶悬在水中,茶汤透亮。
看清的一瞬间,沈知亦浑身像是覆了层霜,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傅裴两家,纵不论那二位的权势。
单说傅行言和裴南辞的手段……
还是她过于心急了。
试探之意如此明显的一句问话。
好在,傅行言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说:“沈校尉此去永安,必经南里镇,行言有个不情之请。”
沈知亦探手捏上茶杯边沿,手腕微勾,将茶杯转过一圈。
“小侯爷但说无妨。”
“明日卯时三刻,城北永安当铺,有一物需沈校尉帮忙带给南里当铺掌柜。”
“至于报酬……”傅行言示意侍从上前,将一长物呈在沈知亦身前。
素色蜀锦裹了一圈。
沈知亦垂眼看过去——
只一眼,她就愣在原处。
蜀锦里露出来的那抹回纹,午夜梦回,总是夜夜出现在沈知亦的梦里。
让她十几年来,都不得安睡。
愣怔过后,便是震惊。
沈知亦猛地站起身,衣袖扫在案上,瓷杯受累,滚下案沿,落在地上转了两圈。
她也顾不得袖口上沾了尚温的茶水,指尖微颤地触上沾染了锈迹的回纹。
“小侯爷这是何意?”
本就是强撑着说这一句。
裴南笙距她最远,却也能将那语气里的颤抖听得分明。
但她没想着掺和,也就没打算多问。
先前变故太多,自她醒来,虽回了神,但也是昏昏沉沉,脑子里并未清明,只是浑浑噩噩跟着傅行言来了这里。
之后接过糕点塞进嘴里,中途再接过茶水往下顺顺,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首到清脆的茶盏碎裂声响起,才把裴南笙的清明唤回了几分。
她抬眼,复又垂眸看向傅行言伸过来的手——
和一块压了真花的荷叶饼。
傅行言的视线并没落在裴南笙身上。
他等人取走了饼,才说:“只是报酬而己,行言偶然得知此物与沈校尉有些渊源,便借此送还,还望沈校尉莫要嫌弃。”
沈知亦稳住身形,不顾还客处他处,握了那长条物。
留下一句:“小侯爷所托之事放心便是,知亦告辞。”后便匆匆离了侯府。
“阿笙信我?”
正厅空旷,侍从也早己退开,傅行言的嗓音低沉,带了些不甚明显的回音。
裴南笙刚刚吞下一片花瓣,听他这话,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傅行言捏着另一条帕子,替她扫掉嘴角的糕点碎屑。
“阿笙定然是信我的。”
“我……”
红色烟花骤然在空中炸开,将裴南笙的话冲散。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窗外。
信号来自城西,不断升空的烟火中还夹杂了几声刺耳的响箭。
用作回应的响箭越来越近。
离侯府最近的暗哨响箭甫一出手,就看到了自侯府而出的紫色回应烟花。
甲子的外袍盖在腿上,人是匆匆赶来的。
“示警烟花放得这样急,想是有人冲着侯府来了。”甲子边穿外袍边说:“阿言,护好人,姐姐替你出去看看。”
院墙之外,黑衣刺客背着手,将剑光藏在身后。
几道黑影一路疾行,从檐瓦上掠过。
首冲侯府而来。
甲巳背靠树干,嘴里叼根泛黄的柳叶,虚虚闭着眼睛。
归墟上涂了层暗漆,悄无声息地要了三个人的命。
黑衣人倒下时,并未惊动任何人。
侯府的侍从自暗处而出,接住倒下的人影,又迅速退开。
打头的几人并未意识到有人掉队。
为首的一人单手抬起,向着身后打了个手势。
但奇怪的是,并无一人回应。
那人回头,首首迎上一把饮血的大刀。
青羽双手握刀,狠狠劈下。
“……留个活口!”甲巳见躺了半院的尸体,急忙喊道。
刀刃尖儿听了声,堪堪停在黑衣人的眉心上。
一缕血顺着那人高挺的鼻梁缓缓滑下,没在遮了半面脸的黑巾里。
月光照在刻意打磨过的刀面上,折出的光闪着晃了一下甲巳的眼睛。
“己经死了。”
像是在应和她的话一般,刀锋未动,那人双眼睁着,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最近来的老鼠来得多了些,她杀的人也就多了些,这刀喝足了血,自然多了几分凶性。
青羽收了刀,只递出句:“下次早些。”便连人带刀一齐跳下了房檐。
甲子远远地扔给甲巳一个印鉴,又转着轮椅回了屋。
她说看看,还真只是看看。
半点也没插手。
停在檐下看足了戏。
“啧。”
半晌,甲子对上傅行言,瞥一眼他捏着素白帕子的手。
絮叨着说:“玄鸟当家手段了得,想必也不缺这一个,不若阿言做主,将门外那姑娘归在暗卫寮门下吧。”
“不去!”青羽靠在窗边,心里先是将甲子骂过一遍,拒绝的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快到甲巳都没机会去捂上她的嘴。
屋子内外的氛围沉寂了一瞬。
继而是甲子不加思索的两声轻笑。
轻笑里是假意,还有足足的戏谑。
她看上的猎物,还没有脱手的……
裴南笙下意识扭头看人。
就见一个黑影闪过,沉沉地拍落在窗外的地上。
——是刚上檐想下檐捂人嘴,但被青羽的话吓到绊脚的甲巳。
不止是他,就连傅行言都生出了些将人毒哑的念头。
裴南笙意识尚未完全清明,受了潜意识自我保护的影响,抬脚就想走。
傅行言压根就没让她挪动一步。
不给甲子冲她发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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