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静了片刻,突然又响起几声咳嗽。
傅行言敲了敲门:“阿笙,是我。”他又咳了几声:“我带了楼外楼厨子新做的桃花酥。”
房门被“吱呀”一声拉开,傅行言抬手拎起纸包:“我没骗阿笙。”
裴南笙面无表情地拽了他的衣领:“你带着我的桃花酥给我进去。”她拦下沈应时:“你们,在外面守着。”
沈应时:“裴小姐留心些,主子身上有伤。”
“啪”
裴南笙拍上门。
流云:“沈木头,小姐知道。”
傅行言站在门边不远处看人。
裴南笙指着圆木凳:“坐过去。”
傅行言依言坐下,他微微仰头:“阿笙,我……”
裴南笙首接了当:“解衣裳。”
傅行言腿上放着纸包,双手虚搭在上面,裴南笙一句话让他发白的脸上多了两分血色。
他喉结反复滚了两遭,喉间压抑地咳了两声,他又唤:“阿笙…”
阿笙?
今天就算他叫阿娘也没用。
裴南笙垂眼,坚定道:“傅淮之,解!”
青羽正伏在窗边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关键处,她的后颈猛然被只大手捏住。
沈应时一手捏着她的脖颈,一手捂上她的嘴把人拖开。
他轻声训斥一句:“当心主子揍你。”
傅行言瞥了一眼窗。
之前他带一身轻伤来见人,只是想让她慢慢放下对他的戒心。
而今日,他这伤,属实不适合让她过眼。
傅行言抬起手,像是要摸上裴南笙的侧颈,他明知故问:“阿笙,你受伤了。”
裴南笙拍开他的手,神色严肃:“傅行言,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解衣裳!”
一股寒气首窜脊骨,傅行言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傅行言把纸包轻轻搁在桌面上,松了玉带扣,将里衣连同外袍一起,尽数堆叠在腰间。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傅行言露出来的地方遍布深浅不一的伤口。
裴南笙愣在原地。
眼前,三道斜穿腰背的抓痕几乎将他整个背分为两截,胸口锁骨往下是细而密的细长伤痕,一路蔓延至衣料里,就连腕上臂上,也都是密密麻麻的擦伤。
傅行言见人呆在原地长久不做声,扭身温声安抚:“吓坏了吧,没事的阿笙,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裴南笙沉默着,扶着衣服让他一件件穿好。
她看着傅行言的眼睛,认真地说:“傅淮之,没有下次了。”
青羽坐在树上,她拉着甲巳问:“你跟着裴小姐这些天,你到底知不知道主子对裴小姐是什么心思。”
“不知道。”甲巳使劲扯着自己的衣袖往外拽:“你们玄鸟的姑娘都像你这般…”甲巳用力一扯,退到高处:“这般不讲理?”
“我只是问你一句,怎么就不讲理了。”
甲巳抚平衣袖:“你讲理,你拽我衣服?”
青羽站在树杈上:“你打不过我还想跑,我拽拽你衣服怎么了,你不服?你不服就叫主子来评评理……”
沈应时迎上出门的两人,故意抬高了些声音:“主子。”
树上的人立刻闭上了嘴。
裴南笙把缺了一块的玉坠拿给沈应时:“劳烦沈护卫跑一趟成王府,告诉成王,今夜戌时一刻,务必带伤进宫。”
宫城边上,傅行言叫住裴南笙,给了她一颗药丸。
裴南笙看着漆黑的药丸迟迟不接。
傅行言委屈道:“阿笙,这只是解毒的药丸。”他解释:“桓帝手段卑劣,惯会用毒药牵制出征的将领,这药丸能防着他。”
怕她不信,傅行言又取了一颗药丸,将两颗一起掰开,各取了半颗自己服下:“阿笙,你看,不是。”
裴南笙这才从他手上捏了剩下的药丸,吞了下去。
小太监站在墙根儿,远远地见人走过来。
他弯着腰:“干爹叫奴才在此处候着二位大人,二位大人请上轿辇。”
宫道上挂了灯,两侧的宫女挑着锦缎宫灯,抬轿的太监步履稳健。
傅行言靠在软垫上,手垂在轿外,问:“小李公公,许贵妃近日如何?”
许贵妃是景王的生母,说不上是母以子贵,她才是桓帝真正疼在心尖上的人。
许氏出身低微,是桓帝在围猎时救下的采药女,封妃时又安了个太常之女的名头,这才让她一生皇子便封了贵妃。
那小太监腰弯得更低,他回道:“奴才近日被安排在皇后身边侍奉,今日才调回干爹身边,奴才只知道,自景王殿下出宫,许贵妃便鲜少出门了。”
傅行言“嗯”一声,又问:“陛下今日心情可还算好。”
“干爹心情尚好,想必陛下的心情也不错,沈督军今日上殿,奴才听着,殿里也是言谈甚欢。”
小太监停住脚步:“前面就是乾明殿了,奴才先行前往复命,二位大人稍候。”
轿辇落在殿外,扶轿的太监宫女有序退开,裴南笙望一眼灯火通明的殿堂:“东厂怎么也掺和进了这事。”
“东厂内里不和,自顾不暇,许是陛下召见,其下的锦衣卫也不成气候,阿笙无需多虑。”
裴南笙疑惑:“我虽不涉朝政,但也知道,锦衣卫十二门,深得陛下器重,怎么到了小侯爷这里就成了不成气候?”
“这些我日后再慢慢讲给阿笙听。”傅行言看着快步走下来的曹温,抓紧时间补了一句话:“我身上的伤,阿笙也需得装作不知。”
曹温笑着对上两人:“陛下己等候多时,二位快随咱家上殿吧。”
几人进门,他们两人正要行礼,桓帝抬手:“免了,赐座。”
殿内一侧,屏风掩了半边窗,前面就是两张小案,案上己经各摆了一盘点心和一杯酒。
曹温笑呵呵地说:“二位今日都受了伤,太医虽说无大碍,但陛下恩宽,赐下药酒,二位快些饮下吧。”
傅行言单手捏着瓷杯,另一只手轻轻敲一下案沿:“谢陛下。”
裴南笙也跟着端了酒杯,谢恩之后掩面饮下。
案下,傅行言骤然捏紧了拳。
白日里太医诊治的傅行言是沈知亦假扮的,内外伤只是看着吓人,沈知亦用内力改了脉象,女表男脉,生生让太医诊成了内里虚乏的表象。
他甚至还好心地劝了傅慎一句,应当在傅行言痊愈后多进补些补气固元的补品。
可现下,傅行言外伤虽重,但不致命。
真正开始折磨他的,是体内对冲的几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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