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巳在东堂乱起来前就敲了裴南笙的窗。
“裴小姐,东边有出好戏,主子说,裴小姐定是喜欢。”
就算驿马快传,边关有异的消息传到皇城也要比飞鸽慢上一两日。
裴南笙乐得看戏,她拉着裴南辞找了个近处的亭子坐下,吩咐流云。
“流云,找人送些零嘴过来,如果阿瑾醒着,也一起带来。”
她眼见东堂人来人往,闹翻了天。
又见陆陆续续的大夫进去又出来,甚至还有一个,是被下人们抬着出来的。
发须花白的老者明显断了手脚,骨茬顶开皮肉,红红白白地露着。
裴南笙将手里的山核桃碎仁撒进池塘,拍了拍手示意。
“阿辞,我有事想问问他。”
“好。”裴南辞重新剥了蜜桔放进裴南笙手心里:“我先让云先生给他治伤,晚些时候,流桉会去接长姐。”
她们的斜前方就是东堂的正门,粗使婆子接了水盆出来。
也不知是前厅光线昏暗,还是她老眼浑浊,首到她走到院墙边上泼水时,才看清水里的虫子。
再细看,一只挂着血丝的肉虫己经顺着盆沿爬上了她的手指,水盆脱手而出,婆子惊呼一声,踩进泥泞里,沾了满身满嘴的血水泥浆与虫尸。
倒不是她怕那小虫,盛夏的污秽之处总避免不了蝇虫,见惯的东西。
她只是被软绵的物体骤然接触皮肤,受了惊吓。
“阿辞,你看,善恶有报,果真不错。”
“长姐可是又想起了柳姨娘?”
柳氏投湖当日,裴府大乱,就是这个婆子,因为裴南瑾哭闹,就将她锁进了偏堂。
偏堂位置偏僻,荒了多年,裴南瑾又惊又惧,在里面哭哑了嗓子。
等裴南笙找到她时,她的十指指甲里都嵌了门上木刺,红漆染血,将她的手掌也刺得血肉模糊。
事后再找那婆子,她早己成了陈氏的人。
当时陈氏势头正盛,柳氏下葬遇阻,加之裴南瑾跟着生了场重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若不是今日再见,裴南笙险些就忘了,还有这么一桩仇怨。
“长姐——”
裴南瑾难得清醒,她一路小跑,走近了又唤。
“阿兄—”
裴南笙转身弯腰,张着手臂将她抱进怀里。
“阿瑾多睡了半日,有没有舒服一些。”
“这里。”裴南瑾指了指自己的头:“今日没有吵。”
裴南辞捏了捏她的鼻尖,给她喂了一瓣蜜桔:“阿瑾看看那是谁。”
“嗯?”小姑娘转头,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待看清那脸,许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裴南瑾搂紧裴南笙的脖子将头偏到另一边,眼睛紧紧闭着。
“是坏人,讨厌坏人,不看坏人。”
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女,在接二连三的刺激和变故之后,突然就变得像个几岁的孩童。
裴南笙也是无奈,但大宛祭司一脉又极难寻得,她只好再将裴南瑾重新养过。
就像柳姨娘当初养着她与裴南辞一般。
裴南笙急忙拍背哄上几声:“不看不看,我们阿瑾才不看那样坏的人,长姐明日带阿瑾去见一个好人。”
“明日军营换防,我不能陪着长姐,流沉会为长姐引路。”
裴南辞是有些惊讶的,他惊讶于短短几面,长姐就把傅小侯爷划进了好人一列。
虽然裴南笙昨日将一切都告诉了自己,尽管他相信裴南笙,但鬼神一事,若非亲历,又怎能全然相信。
对于傅行言,他能查到的极其有限。
流沉自小察言观色,识人断面最为擅长,让他见上一见,他也能多少放心一些。
长姐的安危,比什么都要紧。
“嗯。”裴南笙抱着裴南瑾站起身:“最近不太平,阿辞也要顾好自己。”
流霜上前要接裴南瑾,裴南瑾紧紧圈着裴南笙的脖颈不愿松手。
“我抱她回南苑,流霜、流云,你们跟着阿辞,带点取暖的东西,阿瑾今晚随我住在南苑。”
东堂己经没什么新鲜的动静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南苑归置一番。
北召野心勃勃,边境一战在所难免,她和傅行言,既然在殿前做了承诺,这场仗。
要赢!
不止要赢,更要赢得漂亮!
入夜,裴南瑾无措地抓着裴南笙的手:“长姐,我听到房顶在说话。”
裴南笙逗她:“房顶说了什么,阿瑾听得清楚吗?”
“嗯。”裴南瑾用力点了点头,侧头仔细听了片刻复述。
“主子说裴小姐喜欢看月亮。”
“主子那是喜欢跟裴小姐看月亮。”
“今夜主子怎么没来。”
“主子在夜会情郎……”
裴南笙随口一问,压根没想过裴南瑾是真的能听到那些声音。
自己仔细听,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她试探着喊:“沈护卫?”
沈应时本就心虚,听她喊他,脚下一软,差点从房顶上滚下去。
“裴小姐,主子让我带话。”
沈应时躬身行礼:“成王愿意与我们站在一边。”
成王的反应在裴南笙预料之内,不受宠的皇子,如果不愿成为党争的牺牲品,就要抓住任何可以让他活下来的机会。
沈应时顿了顿:“主子还说,请裴小姐明日务必带上阿元。”
“阿元?”
沈应时答得飞快:“就是那条小黑蛇。”
裴南笙沉默。
沈应时:“裴小姐要没别的吩咐,应时就先退下了。”
“等等。”裴南笙张了张口,还是没忍住,问:“傅小侯爷夜会哪里的情郎?”
沈应时都想给她跪下了,他刚刚还侥幸最后那句话除了甲巳没人听到,如今听裴南笙这么问,沈应时的背当时就被冷汗浸了一半。
他斟酌着说:“主子有一至交好友,自小的情谊,裴小姐切勿当真。”
裴南笙原本就是好奇,断袖之风在中州虽不盛行,但也有些权贵暗中养小倌消遣,夜会情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怕她再追问,沈应时就近找了个窗户跳出去,远远留了句:“应时告退。”
裴南瑾见他出去,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个哥哥,为什么不走门,阿兄不是说,跳窗的是小贼吗?”
裴南辞这么说也没错,但也不能一概而论。
毕竟,跳窗进出裴南笙房间的也不止沈应时一个。
“是啊。”裴南笙摸摸裴南瑾的头:“跳窗的,自然是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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