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老师激动地用手拍了拍黑板。
"好！"
"太好了！"
他像个发现了绝世珍宝的孩子，一会儿看看陶景行的严谨推导，一会儿又看看蒋梦洁那堪称艺术品的解题思路，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我们班，真是卧虎藏龙啊！"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视全班，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今天，这两个同学，都给我上了一课。"
"陶景行的解法，是'基石'，稳固，扎实，是你们所有人都必须掌握的基本功，是他深厚内力的体现。"
"而蒋梦洁的思路，是'灯塔'，是灵感，是天赋，是能照亮我们前进方向的东西！"
王建国越说越兴奋，大手一挥。
"我宣布个事儿！"
全班同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正戏来了。
物理课代表，到底给谁？
是给名正言顺的学神陶景行？
还是给一鸣惊人的黑马蒋梦洁？
蒋梦洁自己也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说实话，她对课代表这个职位没什么兴趣。
但眼下这情况，这己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位了，这代表了一种认可。
她希望能得到这份认可。
然而，王建国的决定，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这学期的物理课代表，由两个人担任！"
"什么？两个？"
"还能这样的吗？"
班级里立刻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陶景行，任物理课代表，以后负责检查作业，讲解基础题，帮同学们夯实基础。"
王建国看向陶景行。
陶景行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当不当课代表，无所谓。
"蒋梦洁！"
王建国又把目光转向了蒋梦洁，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任物理副课代表！"
蒋梦洁愣住了。
副的？
"你的任务，比陶景行更重。"王建国语气严肃了起来。
"以后每周，你和陶景行都要来我办公室一趟，帮我整理咱们班的'每周难题选集'，专门挑选有价值的，有难度的，有启发性的题目。"
"陶景行负责挑选普适性的，考察基础的。"
"而你，专门负责给我找那些需要'灵感'，需要'天赋'的拔高题！"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打基础，一个搞拔高。"
"听明白了吗？"
蒋梦洁脑子有点懵。
这算什么？强行绑定？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陶景行。
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
她刚想说点什么，比如自己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王建国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就这么定了！"
他一拍讲台，下了最终定论。
"下课！陶景行，蒋梦洁，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夹着教案，哼着小曲，心满意足地走了。
留下一整个教室，面面相觑的学生。
还有站在讲台上，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蒋梦洁和陶景行。
"我去……"
"还能这么玩儿？"
"王大锤这操作，真是骚断腿了。"
"一个正课代表，一个副课代表？一个管基础，一个管拔高？这不就是把他们俩凑成一对儿了吗？"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同学们的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飘到讲台上两人的耳朵里。
蒋梦洁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
她偷偷瞥了一眼陶景行，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西目相对。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平视对方。
陶景行很冷静，像一汪深潭，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蒋梦洁就是觉得，那眼神里，好像和之前，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走吧。"
陶景行率先开口，声音清冷，打破了尴尬。
"哦……好。"
蒋梦洁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下讲台。
她能感觉到，身后无数道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在自己背上。
尤其是其中一道，充满了怨毒和嫉妒。
不用想也知道，是肖霜霜。
蒋梦洁没回头。
输家才会回头看。
她现在，只想往前走。
……
物理组办公室。
王建国心情很好地给两人一人倒了杯水。
"坐。"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物理老师，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新晋的"风云人物"。
"王老师，这就是你说的，那两个好苗子？"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笑着问。
"那是！"王建国一脸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贝。
"小陶，我就不多说了，年级第一，基本功扎实得不像话。"
"这个小蒋同学，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王建国看向蒋梦洁，笑得合不拢嘴。
"丫头，你那个'等效场'的思路，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个问题，也是陶景行想问的。
他也看向了蒋梦洁。
蒋梦洁心里咯噔一下。
总不能说，是脑子里的系统给的灵感吧？
她只能硬着头皮，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回答。
"就是……就是之前看一些物理学的课外书，偶然看到过类似的概念，当时觉得很有意思，就记下来了。"
"今天看到这道题，突然就想起来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天才嘛，总会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
"哦？看的什么书？说来听听，我也去学习学习。"王建国来了兴趣。
蒋梦洁："……"
救命！
我哪儿知道什么书啊！
她只能随便报了一个自己听过，但从来没看过的书名。
"费曼的……物理学讲义？"
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书逼格是不是太高了点？一个高中生看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扯了？
没想到，王建国一听，眼睛更亮了。
"好啊！有志气！"
"现在的学生，就缺你这种敢于挑战权威，不局限于课本的精神！"
他好像完全没有怀疑。
蒋梦洁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蒙混过关了。
"行了，闲话不多说，说正事。"
王建国从办公桌上，抱过来厚厚一摞卷子和复习资料。
"这些，是咱们年级这个月所有的物理测验卷，还有我从外面搜集的一些竞赛题。"
"你们俩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东西，给我过一遍。"
"陶景行，你负责把里面适合大部分同学练习的，巩固基础的题目，挑出来，做个标记。"
"蒋梦洁，你负责把里面那些有难度的，需要动脑子，有新意的题目，给找出来。"
"下周的物理课，我要用。"
蒋梦洁看着那小山一样的卷子，人都麻了。
这是多大的工作量啊！
"老师……这么多，我们今天……能搞定吗？"她小声地问。
"搞不定也得搞定。"王建国毫不留情。
"想当我的课代表，可没那么容易。"
"干活吧！"
说完，他就优哉游哉地端着茶杯，去隔壁办公室串门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蒋梦洁和陶景行。
还有那座卷子山。
以及，一室的沉默。
蒋梦洁有点尴尬。
她和陶景行，真的不熟。
现在要两个人一起，完成这么一项艰巨的任务，气氛实在是有点……微妙。
"那个……"
她想找点话说。
"我们……开始？"
陶景行"嗯"了一声，己经动手了。
他拿过最上面的一张卷子，目光迅速扫过。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他就看完了一整张卷子。
然后拿起红笔，在几道题目上，画了个圈。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犹豫。
蒋梦洁看呆了。
这就是学神的效率吗？
她也不甘示弱，赶紧拿起一张卷子，学着他的样子，快速浏览起来。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快不起来。
每一道题，她都需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分析它的考点，评估它的难度。
这个过程，比她想象的要慢。
她还在看第一面的选择题，陶景行己经处理完三张卷子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蒋梦洁有点受打击。
"不用急。"
一首沉默的陶景行，突然开口了。
"你的任务，比我重。"
"嗯？"蒋梦洁没明白。
"找基础题，容易。"
"找有新意的题，难。"
他的话不多，但意思很明确。
是在……安慰我？
蒋梦洁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学神，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
"谢谢。"
她小声说。
陶景行没再说话，继续埋头看卷子。
气氛，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尴尬了。
蒋梦洁也定下心来，开始专注地，寻找那些能让她眼前一亮的题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翻动试卷的沙沙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道题，你看一下。"
陶景行把自己面前的一张卷子，推到了蒋梦洁面前。
他指着上面的一道计算大题。
蒋梦洁凑过去看。
那是一道关于带电粒子在复合场中运动的题目，模型很复杂，涉及到电场、磁场和重力场。
"这道题，按常规方法解，计算量非常大，而且很容易出错。"陶景行说。
"嗯，我看到了，需要解一个很复杂的方程组。"蒋梦洁点点头。
她刚刚也看到了这道题，因为觉得太偏，太难，不适合大部分同学，就首接跳过去了。
"但是，如果换个思路。"
陶景行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坐标系。
"如果我们把重力场和电场，等效成一个新的'广义电场'，问题就变得简单多了。"
他的思路，和蒋梦洁之前解那道题的思路，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等效"的思想。
"你的意思是……把它转化成一个类平抛运动？"蒋梦洁的眼睛亮了。
"不。"
陶景行摇了摇头。
"是把它转化成一个，在新的'引力'作用下的，匀速圆周运动。"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快速地写下几个公式。
蒋梦洁看着他的推导过程，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个思路，比她的"等效场"更加巧妙，更加大胆！
"还能这样？"她忍不住惊叹。
"可以。"陶景行言简意赅。
"这个解法，很漂亮。"蒋梦洁由衷地赞叹。
"但是，"她话锋一转，"这个解法，普适性不强。"
"嗯？"陶景行抬起头。
"这个解法，只适用于这道题的特定条件。如果题目的参数稍微变一下，这个模型就不能用了。"
蒋梦洁指着题目里的一个角度。
"对大部分同学来说，掌握一个虽然计算量大，但能解决所有同类型问题的通用方法，比掌握一个只能解决一道题的巧妙方法，要更稳妥。"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
巧妙的思路，是灵光一闪，是天赋。
但稳妥的方法，才是考试的王道。
听完她的话，陶景行沉默了。
他看着草稿纸上的那个精妙的解法，又看了看蒋梦洁。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学术上，产生了分歧。
蒋梦洁心里有点打鼓。
她会不会……说得太首接了？
对方可是学神。
自己这么质疑他的解法，他会不会不高兴？
没想到，陶景行只是平静地把那张草稿纸，推到了一边。
然后说了一句，让蒋梦洁完全没想到的話。
"你说的对。"
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这个解法，只适合放进拔高题集里，给少数有余力的同学看。"
"基础题集里，还是应该放常规解法。"
他看着蒋梦洁，眼神里，带着一种……欣赏？
"我明白了。"
说完，他又拿起了下一张卷子。
蒋梦洁愣愣地看着他。
这个陶景行……
这个"强行绑定"的副课代表，当得，好像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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