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
李文海合上教案，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蒋梦洁。
“蒋梦洁同学，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另外，我宣布，按照课前约定，蒋梦洁同学这学期的数学平时成绩，满分。”
说完，他便拿着教案，转身离开了教室。
留下满屋子，心思各异的学生。
教室里，依旧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再也没有人，敢用那种轻视和嘲讽的目光，去看待那个角落里的女生。
之前那个坐在前排，拿过物理竞赛奖的刘宇轩，犹豫了很久，还是拿着自己的草稿纸，走到了蒋梦洁的座位旁。
他的脸上，带着学霸特有的，不太自然的尴尬和请教的神色。
“那个……蒋梦洁同学。”
“你好。”蒋梦洁抬起头，平静地回应。
“我想问一下，”刘宇轩指了指自己草稿纸上的一个地方，“你第二种解法的那个构造思路，是怎么想到的？我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他的态度，很诚恳。
对于真正的学霸来说，对知识的渴望，往往会压倒无谓的自尊。
蒋梦洁的表现，己经彻底征服了他。
“这个其实是利用了雅可比行列式的一个特性，只是把它应用在了函数构造上。”蒋梦洁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
她并没有深入去讲。
因为她知道，自己领先的，不是思路。
而是系统带给她的，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储备。
“雅可比行列式……”
刘宇轩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变成了更加强烈的钦佩。
那是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谢谢你，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过多纠缠，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自己和这个女生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有了刘宇轩的带头，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对数学痴迷的同学，上前和蒋梦洁搭话。
他们的问题，大多都围绕着那道竞赛题。
蒋梦洁都用一种简洁，却又首击要害的方式，一一作答。
她没有过多的热情，也没有丝毫的冷漠。
就事论事，点到为止。
这种态度，反而让她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更加高深莫测的光环。
大部分的学生，只是远远地看着。
他们不敢上前。
敬畏感，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天然的距离。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中考只有685分的女生，能够坐进这间教室。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和他们在同一个维度的生物。
她是天才。
一个，无法用常理来揣度的天才。
在教室的另一端。
那个被众人环绕的中心。
肖霜霜的脸色，依旧苍白。
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她的几个好朋友，正围在她身边，小声地安慰着她。
“霜霜，你别往心里去，那个蒋梦洁，肯定就是运气好，不知道从哪里见过这道题的原题。”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名叫赵琪的女生说道。
“对啊，”另一个名叫孙佳怡的女生立刻附和，“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知道李老师会拿难题来摸底，就提前花钱去外面的辅导机构，专门押题！不然怎么可能，连那种构造法都能想出来？”
“肯定是这样！”赵琪一拍桌子，仿佛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我听说现在外面有很多一对一的辅导班，收费特别贵，专门就搞这种竞赛押题，一节课好几千呢！”
“原来是这样啊……”
“我就说嘛，一个破七中的学生，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肖霜霜听着朋友们的“分析”，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她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
“我不是嫉妒她……”
她咬着嘴唇，轻声说道。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其他同学，太不公平了。”
“我们辛辛苦苦，靠着自己的努力，考进实验班。”
“她却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来博取老师的关注，这算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瞬间就引起了周围很多人的共鸣。
是啊。
公平吗？
如果她真的是靠钱，靠押题，才有了刚才那惊艳的表现。
那这和作弊，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上，最能引发群体性愤怒的，就是“不公平”。
充满了恶意和揣测的谣言，就这样，在嫉妒的土壤里，迅速地生根，发芽。
“麻雀变凤凰？”
肖霜霜在心底里，冷笑了一声。
“我倒要看看，你这只靠着歪门邪道飞起来的麻雀，能飞多久。”
自己不能在明面上，和蒋梦洁发生冲突。
那会显得自己，很没有风度。
但她有的是办法。
流言，就是一把最伤人于无形的刀子。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蒋梦洁的“天才”光环，不过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
她要把蒋梦洁，重新打回那个“差生”的原形。
让她被所有人孤立，被所有人鄙视。
这，才是她应该待的位置。
很快。
一个新的版本的“真相”，开始在实验二班，悄然流传。
版本一：蒋梦洁家里其实非常有钱，暑假花了几十万，请了国家队级别的教练，进行一对一的特训，专门就练各种竞赛难题。
版本二：蒋梦洁的某个亲戚，是数学老师的朋友，提前给她泄露了题目。
版本三：蒋梦洁本人，有某种特殊的记忆能力，她把市面上所有能找到的竞赛题库，全都背了下来，刚才那道题，纯粹就是撞上了。
无论哪个版本，核心思想都只有一个。
蒋梦洁的成功，不是靠她自己的能力。
而是靠着，非正常的，投机取巧的手段。
这个说法，很快就得到了大部分同学的“认可”。
因为，相比于“一个出身普通的天才，用实力碾压了我们所有人”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们更愿意相信，“一个背景不凡的投机者，用金钱和信息，获得了不公平的优势”这个故事。
这能让他们那颗，备受打击的自尊心，得到些许的安慰。
对于这一切。
蒋梦洁很快就察觉到了。
她回到座位上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和冰冷。
那些刚刚还试图和她交流的同学，此刻都低着头，刻意回避着她的目光。
走廊里，她能听到一些细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她家花了好多钱……”
“难怪啊，我说呢……”
“真恶心，用这种方法。”
蒋梦洁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64点的韧性，让她对这些低劣的流言蜚语，几乎可以做到物理免疫。
她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这些人，宁愿去相信一个漏洞百出的谣言。
也不愿意去承认，别人比他们优秀这个简单的事实。
这就是，人性。
她知道，这是肖霜霜的反击。
也是她，必然要经历的一关。
想要登上巅峰，就要承受住，从西面八方，吹来的狂风。
想要戴上王冠，就要承受住，王冠的重量。
她回到自己的角落里，安静地坐下。
从书包里，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翻开。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不需要去辩解。
也不屑于去辩解。
对于流言来说，任何的辩解，都只会起到反效果。
粉碎流言最好的方式，不是语言。
而是下一次，下下次，无数次的，用更加无可辩驳的实力，把所有人的脸，都打到肿起来为止。
第一次月考。
就是她预留的，最好的舞台。
她蒋梦洁，不需要押题。
因为，她自己，就是题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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