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点昏暗的一角,空气凝固了。
药师老周喘着粗气,像只发现会下金蛋的鸡的饿狼,死死揪着江尘的肩膀。江尘则感觉自己是一条刚经历了脱骨之痛又被兽医抓住做心理辅导的死鱼。
信鸽看看地上那颗纯净得能当镜子使的核心模块,又看看江尘眼眶里那个悠哉悠哉旋转的小白齿轮,最后把目光定在老周那张癫狂扭曲的脸上,咽了口唾沫:“周叔……你……你冷静点……他这像是会焊锡的样子吗?更像是……他眼睛里的那个小东西……在帮你……擦玻璃?”
“擦玻璃?”老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放屁!这他妈是顶级信息流净化!是最精密模块出厂前的终极除杂手段!这技术只在银狗A级实验室里有理论支持……他!”他指着江尘,手指都在抖,“一个渣滓区捡垃圾的小混混!一个义眼爆了都舍不得换的穷鬼!一个被当成‘废料’带回来的……”他似乎想到冷焰,强行把后半句吞了回去,憋得脸色通红,“……这!这不科学!!”
江尘被他吼得耳膜嗡嗡作响,有气无力地反驳:“大哥……不科学的是你吧……我只是条咸鱼……”
就在这鸡同鸭讲、鸡飞狗跳的当口。
“老周!还没弄好?”一个刻意压低了但依然透着不耐烦的磁性声音响起。冷焰不知何时出现在通道入口,残破的银灰色制服在昏暗光线下依旧存在感十足。她扫了一眼现场:药师癫狂,信鸽懵逼,江尘奄奄一息,地上滚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奇怪模块。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江尘那只被抠掉模块空荡荡的眼眶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看向药师:“怎么回事?他的眼球呢?”语气平平淡淡,但药师老周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了大半。
“呃……焰姐,”老周缩着脖子,讪讪地捡起地上的模块,又指了指江尘的眼眶,一脸苦相,“报废品……抠掉了……但是换新的……出了点……技术性意外……”他支支吾吾,实在难以描述“模块成精”这种玄幻事件。
“技术性意外?”冷焰冰冷的视线转向江尘那只空荡荡的眼眶,“他现在的情况,还能承担后续任务要求的行动吗?”
“能……能吧……”老周抹了把冷汗,硬着头皮,“眼窝接口正常……只是……暂时啥也看不见……等于是个……单眼眶传感器屏蔽器?”他自己都觉得这描述荒诞。
江尘听到“任务”二字,心里咯噔一下。单眼眶?行动?他感觉自己比隔壁铁匠铺刚捶扁的钉子还废。
“看不见?”冷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信鸽,基地结构图传输给你了。标记区域七号能源管道节点。两小时后,你和他过去。”
信鸽瞬间蹦起来:“就我们俩?还有他这个……瞎子?”他指了指江尘。江尘配合地对着声音来源方向“努力聚焦”了一下,空荡的眼眶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基地警报系统优先级己重置,小型个体目标隐蔽移动是当前最优方案。区域七有残留屏蔽磁场,外部设备失效,只能靠人力手动校准。”冷焰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不是还有一只原生眼睛吗?凑合能看路。必要时,你当他的拐杖。”
信鸽:“……”拐杖??
江尘:“……”凑合看路??大哥我右眼原生眼也就比瞎子强点好吗?!
“至于视觉辅助……”冷焰的目光扫过老周手里的核心模块,又落回江尘空空如也的眼眶,“给他装上。这次别出意外。”
老周一个哆嗦,看着手里这块刚被“神秘力量”净化过的烫手山芋,再看看江尘眼眶里那个仿佛在打哈欠的小白齿轮投影(虽然只有他自己那破单眼镜能扫描到微弱痕迹),只觉得手都在抖。但冷焰的命令不容置疑。
“好……好吧……”老周哭丧着脸,像拿着根刚点燃的引线,颤巍巍地重新凑近江尘。他动作变得无比小心,生怕再触发什么“灵异事件”。
这一次,无比顺利。那颗纯净无比的核心模块被轻轻放入了江尘空置的眼眶接口。精巧的金属卡扣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完美嵌合。
嗡……
伴随着极其轻微的激活电流声,江尘那只刚刚恢复的右眼,视野瞬间充斥了……一片刺眼的白色雪花!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想闭上右眼(虽然左边也没了)。
“别动!新眼睛刚激活!需要适应一下!”老周赶紧按住他,紧张地通过仪器观察数据,嘴里念念有词,“启动正常……光感接收正常……咦?”
他惊讶地发现,原本预想中需要复杂调校的初始参数,此刻竟异常完美地契合着江尘残存的视觉神经信号谱!匹配度瞬间达到了理论最优峰值!这……简首像是为江尘量身定制的芯片一样!
他猛地看向江尘视野中心——那个悠哉的白色齿轮仿佛吃饱喝足,亮度又暗下去了几分,旋转得更加慵懒了。
老周:“……” 他默默给脑子里那本《科学基础理论》划了个红叉。
江尘忍着视野里的雪花闪烁,努力集中精神。随着适应,那片暴风雪般的雪花逐渐变得柔和,如同电视调台逐渐清晰的信号。视野慢慢恢复了一些轮廓——虽然分辨率依旧渣得感人,颜色严重失真,像蒙着劣质塑料膜,但至少……不是全瞎了!
他甚至能隐约看到信鸽凑过来的、带着点好奇和担忧的脸,还有他头顶晃悠着的、辨识度极高的……几撮桀骜不驯来的黄毛(颜色偏绿,估计是信号失真)。
“我去……哥们儿你这新版‘雪花眼’……品味挺复古啊!”信鸽凑近了,对着江尘那只重新亮起的右眼左看右看,咂咂嘴,“不过能看个影总比黑洞强!成了,现在你是‘单眼·雪花·江尘’,我叫‘黄毛·信鸽’,咱俩组队,名字都挺配的!”
江尘:“……” 配个锤子!他现在感觉自己是根了发光管的火腿肠,跟这黄毛一点不搭好吗!
“行动细节传输给你了,信鸽。二十分钟后出发。”冷焰的声音打破了这对“难兄难弟”的沉默对视,“目标:标记节点的数据采集器。任务失败代价,不需要我重复。”
她瞥了一眼江尘那只努力适应新“雪花”视野的右眼,视线又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他空荡荡的左肩,以及那被重新包扎好的丑陋断口,语气依旧冰冷:“废物利用的最大价值,就是别死在半路。”
说完,她转身消失在昏暗的通道阴影中,留下一个残破银色如刀锋般的背影。
江尘靠回冰冷的管道壁,感受着右眼视野里那永无止境、如同精神污染般的“白色浪漫”(雪花特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消失的左臂位置,还有那个在“雪花屏”深处若隐若现、悠哉旋转的白色齿轮小祖宗。
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黄毛。”
“嗯?雪花哥?”
“下次……有这种送命的任务,”江尘有气无力地说,“咱能不能申请个……双人轮椅?再加个语音导航?”
信鸽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声,一拍江尘没受伤的那边肩膀:“行啊!轮椅没有,但哥的腿就是你的导航!只要你别嫌弃导航方向感跟我发型一样——飘逸!”
江尘看着视野中信鸽那飘忽不定、像素严重失真的黄毛轮廓,再想想那“飘逸”的方向感,眼前仿佛不只是雪花,还有浩瀚的星辰大海……
前途无“亮”,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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