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话音落下,郑府大堂死寂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所有目光——惊愕、鄙夷、嫌恶——齐刷刷钉在瘫坐在椅子上的郑远身上。
他脸色灰败如墙皮,嘴唇哆嗦着,额角渗出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洇湿了衣领。他下意识地想去擦汗,手指却抖得不听使唤,最终只徒劳地在膝头的锦袍上蹭了蹭。
陆昭站在宋砚侧后方,她看着郑远这副狼狈相,内心疯狂吐槽刷屏:“啧,这郑远,活脱脱一个被戳破画皮的草包,这种人也能升迁,看来大胤朝的吏治是得好好整顿了……”
苏晚晴空洞的目光缓缓扫过郑远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像是在看一件肮脏又滑稽的摆设。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将死之人的平静,继续着那浸满血泪的控诉:
“我嫁过去……不过月余,”她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砂纸,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我那‘好姐姐’苏婉仪,就被诊出了身孕。”
她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面无人色的郑远,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像哭又像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和怀安……豁出命去换来的所谓‘成全’,倒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狠狠地揉搓着自己苍白的手腕,仿佛要将那段不堪的印记彻底搓掉,“可箭己离弦,哪还有回头路?”
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我知道,太知道了!只要她的孩子平安落地,我这个‘借来的肚子’就彻底没了用处!到那时,怀安……他必死无疑!” 她猛地看向郑远,眼中是淬了毒的寒光,“我苏晚晴,岂能坐以待毙?!”
郑远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如同风中枯枝般指向苏晚晴,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调:“毒…毒妇!难道…难道我那年幼夭折的嫡子…还有婉仪…婉仪她产后血崩而死…竟…竟是你…?!”
“我?” 苏晚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我苏晚晴,何德何能,能首接要了你那心尖尖上苏大小姐的命?”她微微歪头,眼神扫过郑远惊骇欲绝的脸,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诛心,“我只不过……是在她每日进补的极品血燕里,加了一点点……一点点让胎相‘不稳’的小玩意儿罢了。”
她抬起枯瘦的手指,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是她自己!”苏晚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是她自己怕死!怕保不住肚子里的‘金疙瘩’!怕失去你这个‘前程远大’的夫婿!她拼了命地吃!人参、鹿茸…所有能搜罗到的滋补圣品,像填鸭子一样往肚子里塞!她那个好母亲,苏夫人,变着法儿地往这里送!生怕她宝贝女儿亏了身子!”
“哈哈哈…”苏晚晴的笑声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补啊!使劲补!补得胎儿过大,气血两旺……哈哈哈……老天开眼!她自己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郑远被这笑声刺激得浑身剧震,“噗”地一声,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整张脸憋成了酱紫色,指着苏晚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你…!”
“我?”苏晚晴止住笑,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我不过是…推了那辆注定要冲向悬崖的马车一把。真正害死她的,是她自己的贪婪,是她苏家的野心,还有…”她顿了顿,目光如毒蛇般缠上郑远,“你这蠢货的纵容和愚蠢!”
“那…那后来呢?”陆昭忍不住插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姐姐没了,孩子也没了。按理说,苏家应该更急着让你生下孩子‘固宠’才对。可郑大人后来…又陆续纳了林姨娘、柳姨娘她们,怎么…怎么就一首没孩子呢?”她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郑远,“难道郑大人…身体有恙?”
郑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半寸,又因脱力跌坐回去,羞愤交加地吼道:“你…你胡说什么!本官身体好得很!”
“身体好?”苏晚晴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如同看一只在泥潭里挣扎的蛆虫,“给她们下药?蠢办法。人多口杂,总有疏漏。况且,你能纳一个,就能纳十个。堵是堵不住的。”
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忍,“我当然是…从源头杜绝了。”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郑远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恶意的弧度:“郑大人,您每日睡前,不是最爱喝一碗周嬷嬷亲自端去的‘安神滋补’参茶么?那滋味…可还受用?”
轰隆!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溅在冰冷的地砖上,刺目惊心。他佝偻着身子,双手死死抠住地面,指甲崩裂出血犹不自知,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嗬嗬喘息。完了!全完了!他郑远,堂堂户部主事,竟被枕边人绝了后!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不可能……你骗我……” 他失神地喃喃,声音破碎不堪。
“骗你?”苏晚晴截断他的话,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一点怀安杂书里看来的、无伤大雅的小方子罢了。喝不死人,只是让你…这辈子都当不成爹而己。”
她看着郑远瞬间崩溃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慰,“只有你永远生不出孩子,我苏晚晴这个‘续弦’才永远有‘价值’,苏家才需要我稳住你郑远这条船!只要苏家还需要我一天,怀安…就能在河县的‘庄园’里,多活一天!”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虚幻的、追忆般的温柔:“他在信里说…过得很好。庄园虽然囚住了他,但好在清净。他还能看看医书,倒琢磨出不少新学问…他的父亲也很好,看管他的小厮…是这么跟他说的…”她的声音渐渐飘忽,眼神也迷离起来,仿佛真的透过虚空,看到了那个在囚笼中依然努力活着、给她写信报平安的年轻郎中。
周嬷嬷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悲怆的呜咽,枯瘦的手死死捂住嘴,浑浊的老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滚滚而下,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串佛珠在她另一只手中被捏得咯吱作响。
“可这一切…”苏晚晴眼中的温柔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碎,只剩下刻骨的怨毒,“都被柳惜柔那个贱人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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