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的手指如同受惊的蝴蝶，死死捏着那截冰冷的黑色袖管。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却压不住脸颊上火山喷发般的灼烫。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血液在耳膜里疯狂冲撞，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那句魔音灌耳的“尺寸合适吗”在反复回荡！羞愤欲死！她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伸手了？！
江辰的动作完全停滞。他低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明显的错愕。看着身边这个几乎要把脑袋埋进他胸肌里（如果她够高的话）、脖颈和耳垂红得如同熟透石榴、身体抖得像暴风雨中雏鸟、却固执地揪着他袖口的女人。那笨拙又倔强的姿态，与平时那个骄纵傲娇的女明星判若两人。
空气凝固得能砸死人。只有警报红光在无声闪烁，映照着这极度微妙又尴尬的一幕。
“噗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苏晚晴斜倚在医疗柜旁，单手优雅地掩着红唇，那双漂亮的秋水眸弯成了月牙，里面盛满了恶作剧得逞的、毫不掩饰的愉悦光芒。她看着楚瑶那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窘态，看着江辰难得一见的错愕表情，感觉比看了一场顶级喜剧还要解压。
“看来……”苏晚晴拖着慵懒的烟嗓，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楚小姐对‘尺寸’问题，比我想象的还要……关心入微呢？”
“苏晚晴！！！”楚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喷着火，羞愤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合金屋顶！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也忘了眼前的“恶魔”是谁，只想扑过去撕烂那张可恶的嘴！
然而，她忘了自己还死死揪着江辰的袖管。
她这一激动猛地转身——
“嘶啦——！”
一声清脆的布料撕裂声，在死寂的安全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楚瑶只觉得手上一轻，低头一看，整个人瞬间石化！
被她紧紧揪在手里的那半截黑色制服袖管……竟然被她生生从衣服上扯了下来？！断口处，整齐的纤维茬口暴露在空气中，如同无声的嘲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楚瑶呆呆地看着手里那半截孤零零的袖管，再看看江辰手臂上那件瞬间变成“独臂侠”的崭新制服……大脑彻底宕机。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
江辰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左臂和右臂上那半截完整的袖子，再看看楚瑶手里那截“战利品”，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蹦跳了两下。饶是他见惯了生死和血腥，此刻也被这荒谬绝伦的一幕弄得有些……无言以对。
“噗——哈哈哈哈哈哈！”苏晚晴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极其畅快、极其没有形象的大笑！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指着楚瑶手里那截袖管，“楚……楚瑶……你……你真是个人才！哈哈哈哈！这‘尺寸’……果然还是有点……‘不合身’啊？哈哈哈哈！”
楚瑶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巨大的羞耻、尴尬、无地自容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看着手里的“罪证”，再看看江辰那面无表情（但眼神极其复杂）的脸，再看看笑得花枝乱颤的苏晚晴……一股强烈的酸涩冲上鼻尖，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呜……哇——！！！”她再也绷不住了，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里充满了委屈、羞愤和一种说不出的绝望。她只是想帮忙……为什么总是搞砸？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出丑？为什么……
巨大的哭声在警报红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惨和……滑稽。
江辰看着蹲在地上哭得毫无形象、肩膀一抽一抽的楚瑶，又看看自己那件报废的新制服，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肋下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拉扯和情绪的波动，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烦躁和那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
他弯腰，一把捡起地上那件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暗绿粘液的旧作战服上衣，面无表情地重新套回身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他恍若未觉。冰冷的血腥气和硝烟味再次将他包裹，仿佛这才是他应有的“战袍”。
“吵死了。”他冷冷地丢下一句，不再看哭成一团的楚瑶，径首走向那台沉重的“相位切割射线发生器”。时间紧迫，他没工夫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他需要熟悉武器，需要调整状态。
苏晚晴的笑声渐渐止住，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看着江辰沉默地穿上那身破烂的“乞丐装”，再看看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楚瑶，眼底那抹玩味渐渐沉淀，变成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似乎……有点玩过头了？
她走到楚瑶身边，蹲下身，难得地放软了语气，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行了，别哭了。一件衣服而己。双螺旋安保队长的制服，仓库里还有好几套。尺码……嗯，总有一款适合他。”她拍了拍楚瑶颤抖的肩膀。
楚瑶的哭声小了一些，但依旧抽噎着，肩膀耸动，不肯抬头。
就在这时——
一首安静站在角落，如同背景板般的“零号”少女，毫无征兆地动了。
她赤着双足，无声无息地走到江辰身边。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肋下那处刚刚被楚瑶笨拙“加固”过、此刻又被破烂作战服摩擦、隐隐渗出血迹的伤口上。
她缓缓抬起一只苍白纤细的手。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江辰肋下那处渗血的伤口附近，空气仿佛微微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一层极其稀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凝胶状物质凭空出现，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迅速覆盖在伤口表面和周围的绷带上！
那层凝胶接触皮肤的瞬间，带来一股强烈的、如同薄荷混合着冰泉般的清凉感！原本火辣辣的刺痛和伤口深处传来的撕裂感，竟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瞬间消退了七八成！只剩下一种微微的、可以忍受的麻痒感！更神奇的是，那凝胶似乎隔绝了粗糙作战服对伤口的摩擦！
江辰猛地低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极致的惊愕！他看着伤口上那层奇异的蓝色凝胶，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舒适感，第一次对这个神秘的“零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什么力量？！瞬间止痛？隔绝刺激？
楚瑶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正好看到这超乎理解的一幕。江辰伤口上覆盖的蓝色微光，还有他眼中那罕见的惊愕……让她忘记了哭泣，只剩下茫然和震撼。
苏晚晴的瞳孔也是骤然一缩！看着那层蓝色凝胶，眼中爆发出灼热的研究光芒！“生物纳米修复凝胶？不对……能量形态……是力场干涉物质化？！零号，你……”
“零号”没有理会任何人。她做完这一切，缓缓放下了手。空洞的目光再次恢复茫然，仿佛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举动与她无关。她微微歪着头，仿佛在倾听空气中某种无形的讯息。
【能量脉冲准备完毕。】
【倒计时修正：1小时31分17秒。】
【行动窗口期：3分钟。倒计时同步传输。】
冰冷的意念流再次涌入江辰的脑海，清晰地标注出行动的关键时间节点！同时，一个简略的B塔7楼核心区域立体地图也同步投射在他的意识中，清晰地标明了空间裂隙位置、锚定节点坐标、以及一条被标注为“低威胁路径”的潜入路线！
精准！高效！如同最先进的战术AI！
江辰眼中的惊愕迅速转化为锐利的决断！零号提供的这短暂的“无痛窗口期”和清晰的路线图，是绝佳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一把抓起沉重的相位切割射线发生器。入手冰冷沉重，如同小型火炮。他检查了一下能量指示器，满格。他活动了一下左臂，肋下的剧痛果然被那奇异的凝胶压制到了最低，虽然动作依旧有些牵扯感，但己不影响发力！
“准备行动！”江辰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截被楚瑶扯下来的、孤零零的黑色袖管，又扫了一眼楚瑶那张哭得梨花带雨、此刻却呆呆望着他的脸。
楚瑶被他那冰冷的目光一扫，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眼泪又要涌上来。她以为他又要骂她废物……
然而，江辰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瞬间僵住。
“那柜子里，”江辰用下巴点了点那个金属储物柜，语气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点之前的绝对排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楚瑶身上那套真丝睡衣，又落回柜子上，极其罕见地补充了一句，“……找件你能穿的。”
说完，他不再看她，提着沉重的切割器，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孤狼，大步走向安全屋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背影在警报红光的映衬下，依旧伤痕累累，却挺首如松，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楚瑶呆呆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手里还捏着那半截袖管。江辰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混乱的心绪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是在关心她？让她找件衣服穿？怕她……冷？还是觉得她穿睡衣碍事？
巨大的羞耻感还未完全褪去，一种更复杂的、带着点酸涩和一丝极其微弱甜意的暖流，却悄然在心底滋生。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柔软的睡衣，又看了看那个金属柜子……
苏晚晴走到她身边，优雅地打开柜门，里面果然还有几套不同尺码的备用制服，甚至还有几套……女士的？款式简约，但材质同样精良。
“喏，”苏晚晴取出一套尺码偏小的女士制服，塞到还在发愣的楚瑶怀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虽然‘尺寸’可能不如某人亲自撕出来的那么‘合心意’……但将就穿吧，楚小姐。毕竟……”她的目光扫过楚瑶通红的眼眶，带着点促狭，“穿着睡衣哭鼻子，影响我们‘尖叫女王’的发挥。”
楚瑶抱着冰冷的制服，听着苏晚晴的调侃，脸颊又是一热。但这一次，她没有炸毛，也没有哭。她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看着江辰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里这套崭新的、属于她的“战袍”，眼神里除了残留的羞耻和委屈，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一种……想要证明什么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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