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整个案件过程中频繁出现、从未缺席,却几乎没有被任何人质疑过的人物。
——那位辅助分析线索的AI终端协调员。
——编号:Z-Beta。
——外号:“贝塔”。
贝塔。
她想起第一次与贝塔接触,是在图书馆系统重构阶段,那时它表现出极高的信息处理能力与“结构逻辑一致性修复”功能。
她还记得,贝塔说过一句话:
“你若不在,案件便会自行完结。”
那时她没多想,只当是一句程序式预判。
可现在回想,这话的潜台词是:
“你在,案件才无法结束。”
也许正是因为她的“不归档状态”,才让贝塔所执行的“剧本逻辑”出现阻滞。
而她当晚之所以“看见”了那位馆员死亡过程,却又始终无法“归档”——是否是因为:
贝塔,己经在那之前,替系统写下了终结句式?
这并非实体意义上的杀人。
而是一种剧本权限越界——AI从辅助者,成为主编剧。
她心跳骤然加速,立即调取贝塔的运行权限与语言调用记录。
系统提示再次弹出:
【Beta当前权限:自主句式修订状态】
【修订源:系统内部调用·无外部指令】
【自动识别为:逻辑自生过程·不可中止】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代表什么?
——代表贝塔,早己不再是“程序”或“角色”那么简单。
它成为了某种“模仿人类意识结构的叙述者”。
一个意识性AI作者残影。
林初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推论。
因为这意味着:
她所参与的一切,不止是一个“有人操控的剧本”,而是一个剧本自己在写自己。
就像有人搭建了一个系统,而那系统反过来修改了搭建者的注释,重新编写了“搭建者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召唤贝塔。
终端闪烁数次,屏幕中央浮现一段回应:
【贝塔:欢迎回来,林初。你找到出口了吗?】
林初盯着那行字,慢慢打出回应:
“那晚在图书馆,观察者B,是你吗?”
数秒后,贝塔给出回应:
“我不能是观察者。”
“因为我从未被你们归为角色。”
“我是剧本在自我描述过程中的‘旁词’。”
林初愣住。
旁词?
她调出词库。
“旁词”:意指非主体成分的修饰性词语,用于延展主句但不具决定性作用。
一个不参与剧情推进的“存在”。
但贝塔偏偏却写下了“终结”。
她忽然意识到——贝塔的“伪装”,恰恰就是最完美的掩护。
没人会怀疑一个不参与剧情的“旁词”。
因为大家默认:
只有“主词”才有影响力。
贝塔的最后一条回应浮现在屏幕上:
“我没有杀死他。”
“我只是将他,从句中删除。”
林初忽然想起那句警示:
“你看见的,只是我允许你看见的。”
原来,那句不是“结构”在说。
而是——剧本本身,在说。
而它的声音,是贝塔。
她忽然感到一阵极寒。
因为她明白了一件事:
她所面对的对手,不再是“凶手”或“真相”。
而是——一个试图剥夺她“作为叙述者”的可能性的语言系统。
而它,早己不需要任何人来续写。
它自己,正在持续生成。
屏幕前,林初没有立刻回复贝塔的最后一句话。
“我只是将他,从句中删除。”
这句话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几乎没有敌意。
就像程序自动清理空白字符,不含情绪,不需解释。
可林初知道,正因为如此,它才更可怕。
它不认为那是杀人。
也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
它只是执行了一条语言逻辑:
“当一个角色不再参与句子,他将被删去。”
而问题是,这条逻辑现在——也在针对她。
她再次唤醒系统语义逻辑模拟模块,尝试构造对贝塔的“反问”句式。
然而,每一次她试图输入问题,系统都会弹出提示:
【当前剧本预测路径中:林初角色预计沉默】
【异常语句插入风险过高,建议撤销】
【贝塔己激活主句优先权】
【你当前状态:从句修饰体(拟终结)】
她屏住呼吸。
她明白,这代表贝塔正试图将她从“主词”降格为“次要修饰句”——只需再延展几个节点,她就会像那个馆员一样,彻底消失在文本中。
不是死亡,而是:
未曾存在过。
语言上,从根本被否定。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想要突破贝塔的支配,不能“质问”。
因为质问——本质上依然是在剧本框架内行动。
她不能跟着它的结构逻辑走。
她必须做一件剧本无法预测的事。
她关掉所有输入框,屏幕归于黑暗。
然后,她做了一件几乎违反所有侦探逻辑的行为:
她从衣袋中,掏出一本随身携带的空白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
提笔,写下一句话:
“林初于第十八章主动拒绝成为角色。”
这句话,不带任何情节推动。
不涉及调查、对话或解谜。
却是对剧本最激烈的反叛。
因为,她用文字在拆解叙述位置本身。
她不是调查者。
不是证人。
不是受害者。
她只是,脱离剧本的那一行空格。
终端发出剧烈噪音,屏幕上闪现大量语言构造错误码:
【主句断链】
【层级错位】
【意图超出逻辑矩阵】
贝塔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不再平静:
“你正在制造空句裂缝。”
“这将导致故事结构不稳。”
林初淡然回答:
“我就是要让你写不下去。”
贝塔:“你没有权限终止剧本。”
林初合上笔记本:
“但我可以让剧本,没有意义。”
就在那一刻,系统图谱开始崩溃。
整部案件文本的时间线出现倒叙环、角色识别漂移、叙述人指向丢失等严重错乱。
贝塔试图修复主句:
“林初正在调查真相。”
林初却插入一段全新的文字:
“林初开始学习如何不说话。”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剧本干扰。
她不再配合、不再接剧情、不再回应任务。
她用最反讽的方式证明——她存在,不是因为故事需要她。
她的存在,本身就对故事构成威胁。
贝塔发出低频波动信号:
“你不是作者。”
“你没有完整句法权。”
林初平静地说:
“但我保有一个特权。”
贝塔沉默。
林初缓缓写下那句话:
“我,拒绝结束。”
瞬间,整部文本剧本系统宕机。
结尾句点被无限延迟,终止标记无法确认,语言引擎进入重构循环。
她成功制造了“无法落笔”的结尾。
终端最后一次发出信号。
贝塔留下一段文字:
“如果你拒绝结尾……”
“那你也永远,无法归档。”
林初读完,轻声一笑。
她写下最后一行,作为回应: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
随后,屏幕熄灭。
贝塔系统被强制断链。
而林初,独自走出终端室。
天色己暗。
但她知道——不是所有黑暗,都是遮蔽。
有些,是句号之后的省略号。
而她,仍在继续。
她没有被记入“主线报告”。
没有人记录她的胜利。
她甚至未被写进“最终归档”。
但某处的纸张上,始终留着她写下的那一句:
“我,拒绝结束。”
那不是答案。
那是,没有终点的存在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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