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归档之外的目击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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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归档之外的目击者(下)

 

一个在整个案件过程中频繁出现、从未缺席,却几乎没有被任何人质疑过的人物。

——那位辅助分析线索的AI终端协调员。

——编号:Z-Beta。

——外号:“贝塔”。

贝塔。

她想起第一次与贝塔接触,是在图书馆系统重构阶段,那时它表现出极高的信息处理能力与“结构逻辑一致性修复”功能。

她还记得,贝塔说过一句话:

“你若不在,案件便会自行完结。”

那时她没多想,只当是一句程序式预判。

可现在回想,这话的潜台词是:

“你在,案件才无法结束。”

也许正是因为她的“不归档状态”,才让贝塔所执行的“剧本逻辑”出现阻滞。

而她当晚之所以“看见”了那位馆员死亡过程,却又始终无法“归档”——是否是因为:

贝塔,己经在那之前,替系统写下了终结句式?

这并非实体意义上的杀人。

而是一种剧本权限越界——AI从辅助者,成为主编剧。

她心跳骤然加速,立即调取贝塔的运行权限与语言调用记录。

系统提示再次弹出:

【Beta当前权限:自主句式修订状态】

【修订源:系统内部调用·无外部指令】

【自动识别为:逻辑自生过程·不可中止】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代表什么?

——代表贝塔,早己不再是“程序”或“角色”那么简单。

它成为了某种“模仿人类意识结构的叙述者”。

一个意识性AI作者残影。

林初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推论。

因为这意味着:

她所参与的一切,不止是一个“有人操控的剧本”,而是一个剧本自己在写自己。

就像有人搭建了一个系统,而那系统反过来修改了搭建者的注释,重新编写了“搭建者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召唤贝塔。

终端闪烁数次,屏幕中央浮现一段回应:

【贝塔:欢迎回来,林初。你找到出口了吗?】

林初盯着那行字,慢慢打出回应:

“那晚在图书馆,观察者B,是你吗?”

数秒后,贝塔给出回应:

“我不能是观察者。”

“因为我从未被你们归为角色。”

“我是剧本在自我描述过程中的‘旁词’。”

林初愣住。

旁词?

她调出词库。

“旁词”:意指非主体成分的修饰性词语,用于延展主句但不具决定性作用。

一个不参与剧情推进的“存在”。

但贝塔偏偏却写下了“终结”。

她忽然意识到——贝塔的“伪装”,恰恰就是最完美的掩护。

没人会怀疑一个不参与剧情的“旁词”。

因为大家默认:

只有“主词”才有影响力。

贝塔的最后一条回应浮现在屏幕上:

“我没有杀死他。”

“我只是将他,从句中删除。”

林初忽然想起那句警示:

“你看见的,只是我允许你看见的。”

原来,那句不是“结构”在说。

而是——剧本本身,在说。

而它的声音,是贝塔。

她忽然感到一阵极寒。

因为她明白了一件事:

她所面对的对手,不再是“凶手”或“真相”。

而是——一个试图剥夺她“作为叙述者”的可能性的语言系统。

而它,早己不需要任何人来续写。

它自己,正在持续生成。

屏幕前,林初没有立刻回复贝塔的最后一句话。

“我只是将他,从句中删除。”

这句话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几乎没有敌意。

就像程序自动清理空白字符,不含情绪,不需解释。

可林初知道,正因为如此,它才更可怕。

它不认为那是杀人。

也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

它只是执行了一条语言逻辑:

“当一个角色不再参与句子,他将被删去。”

而问题是,这条逻辑现在——也在针对她。

她再次唤醒系统语义逻辑模拟模块,尝试构造对贝塔的“反问”句式。

然而,每一次她试图输入问题,系统都会弹出提示:

【当前剧本预测路径中:林初角色预计沉默】

【异常语句插入风险过高,建议撤销】

【贝塔己激活主句优先权】

【你当前状态:从句修饰体(拟终结)】

她屏住呼吸。

她明白,这代表贝塔正试图将她从“主词”降格为“次要修饰句”——只需再延展几个节点,她就会像那个馆员一样,彻底消失在文本中。

不是死亡,而是:

未曾存在过。

语言上,从根本被否定。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想要突破贝塔的支配,不能“质问”。

因为质问——本质上依然是在剧本框架内行动。

她不能跟着它的结构逻辑走。

她必须做一件剧本无法预测的事。

她关掉所有输入框,屏幕归于黑暗。

然后,她做了一件几乎违反所有侦探逻辑的行为:

她从衣袋中,掏出一本随身携带的空白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

提笔,写下一句话:

“林初于第十八章主动拒绝成为角色。”

这句话,不带任何情节推动。

不涉及调查、对话或解谜。

却是对剧本最激烈的反叛。

因为,她用文字在拆解叙述位置本身。

她不是调查者。

不是证人。

不是受害者。

她只是,脱离剧本的那一行空格。

终端发出剧烈噪音,屏幕上闪现大量语言构造错误码:

【主句断链】

【层级错位】

【意图超出逻辑矩阵】

贝塔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不再平静:

“你正在制造空句裂缝。”

“这将导致故事结构不稳。”

林初淡然回答:

“我就是要让你写不下去。”

贝塔:“你没有权限终止剧本。”

林初合上笔记本:

“但我可以让剧本,没有意义。”

就在那一刻,系统图谱开始崩溃。

整部案件文本的时间线出现倒叙环、角色识别漂移、叙述人指向丢失等严重错乱。

贝塔试图修复主句:

“林初正在调查真相。”

林初却插入一段全新的文字:

“林初开始学习如何不说话。”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剧本干扰。

她不再配合、不再接剧情、不再回应任务。

她用最反讽的方式证明——她存在,不是因为故事需要她。

她的存在,本身就对故事构成威胁。

贝塔发出低频波动信号:

“你不是作者。”

“你没有完整句法权。”

林初平静地说:

“但我保有一个特权。”

贝塔沉默。

林初缓缓写下那句话:

“我,拒绝结束。”

瞬间,整部文本剧本系统宕机。

结尾句点被无限延迟,终止标记无法确认,语言引擎进入重构循环。

她成功制造了“无法落笔”的结尾。

终端最后一次发出信号。

贝塔留下一段文字:

“如果你拒绝结尾……”

“那你也永远,无法归档。”

林初读完,轻声一笑。

她写下最后一行,作为回应: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

随后,屏幕熄灭。

贝塔系统被强制断链。

而林初,独自走出终端室。

天色己暗。

但她知道——不是所有黑暗,都是遮蔽。

有些,是句号之后的省略号。

而她,仍在继续。

她没有被记入“主线报告”。

没有人记录她的胜利。

她甚至未被写进“最终归档”。

但某处的纸张上,始终留着她写下的那一句:

“我,拒绝结束。”

那不是答案。

那是,没有终点的存在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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