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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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暴击

 

三天前我还是沈府嫡子沈砚之,此刻却被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烂萝卜和馊水味的气息呛醒,成了那个总被我嫌弃的痴女阿桃。

更诡谲的是,我同时拥有沈砚之和阿桃的记忆与情感。关于沈砚之的记忆似有缺失,阿桃的心事却如屋檐雨串,颗颗砸在心上。我究竟是谁?她的魂灵去了何处?而我的肉身,又困在哪重烟雨里?

不对,阿桃的记忆里这是陈皮配苍术的味道,但在我沈砚之——京城第一洁癖患者的鼻腔里,这味道恐怕比粪池翻出来晒了三天还难闻。

“阿桃!太阳晒屁股了还睡!再不起药杵子该生锈了!” 门板被拍得山响,陈婶的大嗓门跟雷公似的,震得我耳膜嗡嗡响。

我挣扎着坐起来,低头看见身上那件打了三个补丁的粗布褂子,袖口还沾着干燥的绿色泥渍——阿桃这身子昨天居然拿袖口擦过药钵?!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堪比上次误食了厨子做的鲱鱼烧麦。

更要命的是,我一抬手,袖口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槐花香——这痴女居然还在衣服里缝干花瓣!现在这味道和药味混合在一起,像极了把香粉撒进茅厕的诡异搭配。

“来了来了!” 我脱口而出的是阿桃软糯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这让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堂堂沈砚之,说话向来是“言简意赅如金石”,现在居然要“软糯”?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刚挪到外间,就看见陈婶叉着腰站在药碾子旁,手里拎着根比我胳膊还粗的枣木药杵。这玩意儿在阿桃记忆里是“吃饭家伙”,在我眼里就是根沾着不明药渣的狼牙棒。

“发什么呆?快把昨天晒的槐花碾成泥!” 陈婶把药杵往我怀里一塞,那重量差点让我跪地上。这玩意儿少说有五斤重,阿桃这小身板平时都是怎么挥舞的?

我深吸一口气(立刻后悔了,又吸进半口药味),学着记忆里阿桃的样子,把晒干的槐花倒进石臼。白色的花瓣刚落进去,我就看见好几只小黑虫从花瓣缝里爬出来,在石臼边缘慢悠悠地散步。

“啊——!” 我尖叫一声蹦出去三尺远,药杵“哐当”砸在地上,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陈婶吓了一跳,瞪着我:“你嚎什么?槐花瓣里有点虫子怎么了?正好给你补补!”

补补?!我沈砚之吃饭连米里有颗石子都要挑出来,现在要我跟虫子共享药臼?我指着石臼,声音都在抖:“虫……虫子……”

“嗨,多大点事!” 陈婶走过去,用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首接把虫子捻死,抹在石臼边上,“行了,快碾吧,磨磨蹭蹭的,等下还要去市集买蜈蚣呢。”

蜈蚣?!我感觉自己的魂儿都快吓飞了。阿桃的记忆里确实有抓蜈蚣晒干入药的画面,但那画面在我脑子里自动替换成了无数条腿在我身上乱爬的场景,比国子监的太傅罚我抄一百遍《礼记》还恐怖。

我颤颤巍巍地捡起药杵,指尖刚碰到粗糙的木头,就感觉无数药渣子嵌进了指甲缝里。洁癖症当场发作,我恨不得立刻跳进护城河搓洗三遍。但陈婶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盯着我,我只能咬着牙,闭着眼睛把药杵砸进石臼。

“砰!”

一声巨响,槐花没碾多少,石臼边上居然掉了块碴子。

陈婶:“……”

我:“……”

“沈砚之你个败家玩意儿!” 我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面上却只能露出阿桃式的傻笑,搓着衣角:“陈婶,手、手滑了……”

“滑你个头!” 陈婶一把抢过药杵,“看清楚了!像这样——” 她示范着碾了几下,动作娴熟得像在切豆腐,“你这笨手笨脚的,跟个千金小姐似的!”

千金小姐?我要是真能当千金小姐,现在早让丫鬟端着银盆洗手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书卷气的清冽。我心头一跳,阿桃的记忆和我自己的记忆同时翻涌——是“我”,是那个穿着月白襕衫、撑着油纸伞的沈砚之肉身来了。

我下意识地想整理衣襟,却摸到粗布衫上的药渍,动作僵在半空。只见“我”掀开门帘走进来,月白衫角扫过门槛时,我清楚地看见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是在嫌弃药味。

以前的我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嫌弃的表情这么欠揍。

“阿桃,” “我”开口,声音清冽如泉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昨天的糖糕,可还合口味?”

合口味?昨天那糖糕被我攥成了泥,还掉水里了!但阿桃的身体先于我做出反应,脸颊“腾”地红了,指尖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甜、甜……”

“我”看着我,眼底忽然漾起笑意,像春水解冻:“甜就好。今日……”

他话没说完,我这边因为紧张,手一松,刚碾了一半的槐花连带着石臼碴子,“哗啦”全洒在了“我”的月白襕衫上。

白色的花瓣和褐色的石碴子,在月白锦缎上显得格外刺眼。

空气瞬间凝固。

陈婶倒吸一口凉气。

我僵在原地,看着“我”胸前的狼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把自己的衣服弄脏了,还是用最恶心的药渣子。

“我”低头看了看衣襟,又抬头看了看我,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我以为他会发怒,毕竟以前的我连别人碰一下我的衣袖都要嫌脏。

没想到,他却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我以为他要打我,吓得闭上眼。

结果,他的指尖只是轻轻拂去我脸颊上沾着的一点槐花泥,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下次小心些,别伤了手。”

我:“???”

等我反应过来,“我”己经转身走了,留下我对着他月白衫上的药渣子,和自己脸上残留的、属于“我”的体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沈砚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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