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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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低语

 

冰冷的金属管道内,死寂如同凝固的冰河。尘埃在阿帕契之泪最后一丝靛蓝微光中悬浮,映照着韩雪惨白染血的脸颊和林琛碎裂镜片后惊疑不定的眼神。

秦风胸膛孔洞深处,那点赤金火星终于不再狂暴地膨胀燃烧,而是以一种极其虚弱、却异常稳定的频率搏动着。原本纯粹冰蓝的玄冰断臂上,此刻却缠绕着丝丝缕缕暗红色的脉络,如同某种异质的血管,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那块碎裂的暗红色金属残骸,就躺在秦风脚边,光泽迅速褪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精华。

“喂…喂?”韩雪挣扎着撑起身体,顾不上嘴角的血迹,手脚并用地爬到秦风身边,手指颤抖着悬停在他鼻息前。微弱的、冰冷的呼吸拂过指尖,带着一丝奇异的金属腥甜。她碧蓝的瞳孔剧烈收缩,猛地看向林琛:“那东西…那光尘…对他做了什么?!”

林琛没有立刻回答。他死死盯着秦风胸膛那搏动的赤金与暗红交织的核心,【洞察解析】的天赋在剧痛和震惊中榨取着最后一丝精神力。视野中,能量流线混乱不堪,却又有一种诡异的、被强行约束的秩序感。

“不是‘做’了什么…”林琛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是…‘替代’了什么,或者说…‘加固’了什么。”他指着那点赤金火星,“刚才的失控,源于核心‘空’的绝望吞噬,就像一个无底洞,需要能量填充来维持存在的‘形’。阿帕契之泪强行压制了它的狂暴,但无法填补它的‘空’。而这块碎片…”他目光转向地上失去光泽的残骸,“…它逸散的光尘…主动融入了进去!”

“融入?”韩雪的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那是什么鬼东西?它…它在秦风的身体里?!”

“更准确地说,是融入了那点‘火星’周围的‘空’,以及…包裹火星的玄冰。”林琛艰难地组织着语言,“那光尘…像是一种极其古老、高度凝练的…‘物质’。它似乎填补了核心‘空’的一部分,就像…往即将爆炸的真空瓶里注入了一点沉重的‘铅’,瞬间增加了稳定性。同时,它渗透进玄冰,改变了玄冰的结构,让它…变得更‘硬’,更‘冷’,也更…‘惰性’了。”他指着玄冰断臂上那些暗红脉络,“看,它们在抑制赤金能量的外溢,也在阻挡外界的能量渗透!这比阿帕契之泪的隔绝…更彻底,也更…诡异!”

仿佛为了印证林琛的分析,秦风胸膛孔洞深处,那点赤金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其核心似乎包裹着一粒极其微小的暗红结晶,如同被镶嵌在火焰中的冰冷宝石。那股之前疯狂吞噬灰雾和金属的冰冷吸力,此刻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内敛的死寂。

“它…稳住了他?”韩雪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但更多的是茫然和恐惧,“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暂时是稳住了。”林琛的声音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凝重,“但代价呢?那暗红光尘是什么?它为什么会主动融入?它对秦风残存的意志…是滋养还是污染?还有…”他猛地抬头,看向管道口外翻滚的灰雾,那里,非人的嘶鸣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近、更密集,仿佛被刚才那场短暂而剧烈的能量风暴彻底激怒!“我们没时间研究了!那东西把‘鬣狗’引来了!而且…不止一只!”

“吼——呜——!”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伴随着野兽般的咆哮,在管道口外响起。灰雾剧烈翻涌,几个扭曲的、仿佛由生锈废铁和腐败血肉强行拼凑而成的轮廓,在雾气边缘若隐若现。它们贪婪地嗅探着,目标明确地锁定了管道深处散逸出的血腥味和…那股残留的、特殊的能量波动。

韩雪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冰刃。她毫不犹豫地再次将秦风护在身后,尽管自己摇摇欲坠。她抹去嘴角的血迹,手按在胸口黯淡的阿帕契之泪上,试图再次激发它的力量,但吊坠只是传来一阵微弱的温热,光芒却无法凝聚——它消耗太大了。

“林琛!医生!想想办法!”韩雪的声音带着决死的嘶哑,目光扫过依旧昏迷的医生和地上那块暗红残骸的碎片。

林琛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疼痛和恐惧被强行压下。【洞察解析】扫过逼近的怪物、扫过管道结构、扫过医生、扫过地上的暗红碎片…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电光火石间成型!

“赌一把!”林琛猛地低吼,动作快得带起残影。他一把抓起地上那块最大的、还残留着微弱暗红光泽的金属碎片,不顾那冰冷的触感和隐约的能量刺痛感,狠狠塞进了医生手中昏迷无力的手里!

“林琛!你干什么?!”韩雪惊骇。

“那块碎片!它刚才散发的气息!和…和医生胸口那个印记…有某种…极其隐晦的…‘同源’感!”林琛语速飞快,眼睛死死盯着医生,“虽然非常微弱,几乎被印记的沉寂掩盖,但刚才碎片碎裂、光尘逸散的瞬间,我捕捉到了!医生说过,那印记是‘门’的刻痕!这东西…会不会是…‘门’的碎片?或者…和‘环’有关?!”

仿佛是为了回应林琛的猜测,也或许是那暗红碎片残存的力量被医生体内沉寂的印记本能地吸引——

嗡!

医生手中紧握的暗红碎片,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红芒!与此同时,他胸口那道深紫色的、如同旧疤般的印记,边缘也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两者之间,仿佛建立了一条无形的能量通道!

“呃…”昏迷中的医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有强行醒来的迹象!而那股微弱的、由碎片和印记共鸣产生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灰雾中的一颗小石子,瞬间吸引了管道外所有怪物的注意力!

“吼?!”几只怪物同时停止了逼近的脚步,狰狞的头颅转向医生和碎片的方向,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困惑、贪婪…还有一丝本能的、源自未知的恐惧!它们焦躁地在原地刨抓着金属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却不敢再轻易靠近。

“有效!它们…怕这个!”林琛的声音带着一丝狂喜,但更多的是紧张,“医生!醒醒!快醒醒!我们需要你的‘钥匙’!哪怕只是一点残渣!”

韩雪也看到了希望,她立刻俯身,在医生耳边急促地呼唤:“医生!影…影在等你!秦风需要你!快醒来!”

也许是外界的呼唤,也许是体内印记与碎片共鸣的刺激,医生沉重的眼皮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他的眼神浑浊而茫然,充满了透支后的极度疲惫,但当他感受到手中那冰冷碎片传来的微弱波动,以及胸口印记那丝若有若无的悸动时,一抹极其微弱的清明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碎…片?”医生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他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向手中那块暗红金属,“…‘环’…的…锈…痕?”他的目光移向自己胸口的印记,又看向管道口外那些因畏惧而徘徊的怪物,最后,落在了被韩雪护在身后、胸膛闪烁着诡异赤金暗红光芒的秦风身上。

“…钥匙…碎了…”医生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的悲哀,他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将握着碎片的手,颤抖着按向自己胸口的紫色印记,“…但…锈痕…也是…‘痕’…”他闭上眼睛,似乎在集中最后一点意念。

嗡!

碎片上的暗红光芒和印记边缘的淡金光芒再次同时亮起一丝!这一次,比之前更清晰!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古老“拒绝”意味的力场,以医生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扫过管道口!

“嗷——!”那些徘徊的怪物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啸,猛地向后窜去,瞬间消失在翻滚的灰雾中,只留下几声不甘的嘶鸣在远处回荡。

力场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医生按着碎片的手颓然垂下,碎片上的光芒彻底消失,印记也重归沉寂。他再次陷入昏迷,但这一次,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

短暂的危机解除,但管道内的气氛却更加沉重。

“锈痕…也是痕?”林琛咀嚼着医生昏迷前的话,目光锐利地扫过医生胸口的印记和地上的碎片残渣,“‘环’的锈痕…那印记…是‘门’的刻痕…这两者…”他猛地看向秦风胸膛那点融合了暗红脉络的赤金火星,“难道…他体内的‘子体’…也是某种…‘痕’?是那个源头在‘过去’留下的…‘锈痕’?!”

韩雪也听懂了其中的联系,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所以…那块碎片,它在‘喂养’秦风的‘火星’,同时也在加固‘玄冰’的封印…就像…在修补一道…‘锈痕’?用更古老的‘锈’?”

这个推论让两人都感到一阵窒息。他们仿佛无意中触动了某个更庞大、更古老棋局的一角。遗物回廊的灰雾,似乎不只是物理上的遮蔽,更像是在掩盖着无数时空的伤疤和沉淀的遗骸。

“不管它是什么‘痕’,”韩雪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它现在稳住了秦风!这就够了!林琛,我们得动!这里不能久留!那些怪物只是暂时被吓退,它们还会回来!而且…医生也需要更安全的地方恢复!”

林琛点头,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没错。当务之急是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医生刚才的共鸣,还有这块碎片残留的气息…”他指着医生手中紧握的那块失去光泽、但形状相对完整的碎片,“…也许能暂时威慑一些低等的回廊‘住民’。我们沿着管道深入!这种大型管道系统,往往通向回廊的某些‘节点’或‘仓库’!”

韩雪再次将秦风背起。这一次,秦风体内的能量场异常“平静”,那点赤金暗红交织的火星稳定地搏动着,玄冰断臂上的暗红脉络也沉静下来,不再有异动。但这种平静,却比之前的狂暴更让人不安。

林琛架起医生,医生手中紧握着那块暗红碎片,如同握着一块护身符。

两人一前一后,在巨大、冰冷、布满锈迹的废弃管道中,向着灰雾弥漫的深处艰难前行。脚步声在空旷的管道内回荡,每一步都敲击在紧绷的神经上。管道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涂鸦或刻痕,扭曲而诡异,透着一股疯狂的气息。灰雾在管道口翻涌,如同窥视的眼睛。

林琛的【洞察解析】全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前方任何细微的能量波动、结构变化和潜在威胁。他的碎眼镜片上,不断掠过常人无法理解的符号和数据流。

“左前方…有分叉口…能量读数…异常低…死寂区?”林琛低声汇报,声音在管道中显得格外清晰,“右边…能量流动更活跃…但…似乎有…周期性?像某种…大型装置的残骸?”

“去死寂区!”韩雪毫不犹豫,“我们不需要活跃,只需要安静和安全!”

“同意。”林琛调整方向,向着左侧的分叉管道走去。这条管道更加狭窄,锈蚀也更为严重,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更浓的铁腥和尘埃味。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左侧管道时——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的水滴声,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在死寂的环境中,这声音清晰得如同惊雷!

林琛瞬间停下脚步,【洞察解析】的焦点死死锁定声音来源!韩雪也屏住了呼吸,碧蓝的瞳孔在昏暗中如同警惕的猫科动物。

“不是水…”林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某种粘稠液体的滴落…能量特征…微弱…但…带有…生物活性?!”

黑暗中,两点极其微弱的、如同腐败磷火般的幽绿色光芒,缓缓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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