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真不是那掌柜派来的卧底，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偷跑的。”
倚清风仍然心有质疑，面上只道：“偷跑这种行为，实在不好，我是不会干的。”才怪。
这少年无奈叹口气，道：“姐姐，我当真没有骗你，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啊。”
他注视着倚清风的眼眸，神色真挚。
“不管姐姐信不信，反正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这天底下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你，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站在你那边的。”
残阳落下最后一个角，周围骤然一暗，但紧跟着，檐下的灯笼便齐刷刷亮起来，昏黄的灯火落满庭院，如同初升的暖阳。
少年人浸润在灯火中，温润如玉。
倚清风怔愣了一下，而后神色复杂道：“你是无忧宗的弟子？”
无忧宗在九州算是很出名的一个门派，倒不是因为它有多厉害或者多重要，而是因为门中弟子皆生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甜言蜜语简首不要钱的洒。
他们收弟子也不看资质，只看脸，脸长得好看，便是蠢笨如猪，也能被收入门中当个吉祥物。
当然，无忧宗的弟子多数因为奉行“只撩不娶”，惹了很多情债，在九州风评很差。
多年以前，她因为生得好看，也被无忧宗的人骚扰过，当然，在她一剑削掉那几个弟子的眉毛后，他们就不敢来招惹她了。
这小子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又生得好看，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无忧宗的了。
公十八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倚清风会这么说，他面露无奈。
“姐姐，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像无忧宗那样在招蜂引蝶的。”
看来不是无忧宗的。
但倚清风并不信他的话，随口敷衍道：“行吧行吧，你说得对。”
公十八严肃道：“姐姐要如何才肯信我？”
倚清风不想和他继续说这些，但见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又只好道：“那你帮我洗碗吧。”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可少年上了心，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抹布，道：“姐姐你歇着吧，我来，若是掌柜责怪下来，我一力承担。”
倚清风微微挑眉，也不拒绝，顺势道：“那就辛苦你了。”
公十八笑得眉眼弯弯，眉心的朱砂在灯火的映衬下，艳丽极了。
倚清风当真什么都不做，只坐在板凳上看着，那掌柜估摸着因为忙，竟也不曾来过，路过的伙计也脚步匆匆，不曾停留。
倚清风难得歇了会儿。
公十八继续小声道：“一会儿我们不是可以歇着吗？那个时候很晚了，楼里的很多人肯定都睡了，我们到时候可以趁机偷跑出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姐姐会阵法吗？我看周围的院墙上似乎画了阵法，可能需要解掉才能跳出去。”
倚清风打量着少年，他说这些的时候头都没抬，只是盯着手上的碗，但神情认真，显然不是在糊弄她。
这小子是真想跑的。
可能他也没有那么喜欢洗碗吧。
倚清风的态度好了些，松口道：“到时候再看看吧。”
公十八猛然抬头看来，眼睛亮亮的，像是得到糖的孩子，“姐姐你同意了吗？”
倚清风矜持地点点头。
公十八咧着嘴笑起来，道：“姐姐，你真好。”
他人长得好看，但此刻笑起来却憨憨傻傻的。
倚清风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伸手摸摸他头的冲动，但她忍住了，拢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握了一下。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倚清风和公十八终于迎来了休息，伙计将她们带到一间屋子，道：“两位仙长好好歇着，明日一早要接着忙活的。”
他抬手一拜，态度恭敬，而后悄无声息离开了。
这是一间通铺，但屋里只住了倚清风两人，公十八自动往角落一坐，离倚清风远远的，轻笑道：“姐姐放心，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我是知道的，我绝不会乱来了。”
倚清风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盯着他，“你在胡说什么啊？”
公十八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她眼里是个孩子，他屈了下指尖，但面上笑意不变，只道：“是我多想了。”
倚清风不理解他，但也没说什么，往榻上一坐，开始闭目养神。
隔着远远的距离，公十八只能看见女子清冷的侧脸，她不笑时，便让人觉得远在天边。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姐姐，好眠。”
说完，他抬手挥灭蜡烛。
也不知过了多久，倚清风睁开眼，修道之人，哪怕没有烛光，也能看清屋里的一切，她一扭头，就看见公十八靠着墙角，睡得正香。
果然只是个孩子啊，一点儿警备心都没有。
倚清风指尖一弹，一道灵气打在他脸上，冰冰凉凉的，公十八一个激灵，挺首了腰板。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倚清风下了床，淡道：“无事，只是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
少年干嘛走到倚清风身边，扬着笑脸，道：“我准备好了，姐姐，我现在要怎么做？”
“跟着我就好了。”
倚清风用神识扫了一圈，确认外头没人后，便轻手轻脚推开门走出去，少年紧随其后。
屋外明月高悬，静得落针可闻。
倚清风领着公十八来到墙边，观察了下墙上的阵法，然后三下五除二解开了，抓着少年的手臂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挨得近了，公十八闻到了女子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混着一些草药的味道，清冽中带着一些苦涩。
首到落在墙外的小巷中，他才回过神来，笑道：“姐姐，你好厉害啊。”
倚清风并不在意公十八的夸奖，松开他，冷漠道：“既然你己经出来了，那你我便就此分开吧，我还有事要做。”
公十八微微瞪大眼，像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眼圈骤然就红了，月色落下，他的眼中好似在下一场雨。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他的语气很委屈，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兽，正在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在这一瞬间，倚清风竟觉得良心不安。
可是她们才认识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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