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溪。”倚清风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时枕溪抬眸看过来，容貌清冷，冰肌玉色，仿佛一朵开在雪山之巅的冰莲，洁白无瑕。唯一的颜色，是眼角一粒小小的红痣，血泪一般点在那里。
“师尊，怎么了？”她冷漠开口，跟倚清风这种装出来的疏离不一样，她是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倚清风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徒儿相处，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你不和师兄师姐们一起许愿吗？”
时枕溪冷声道：“师尊，弟子不信这个。”
倚清风哑言，大徒弟和二徒弟的性格开朗，哪怕自己表现的冷淡，他们也能和自己相谈甚欢，可唯独这个小徒弟，让倚清风感到很无力。
“去看看，也是好的。”
时枕溪抿了下唇，似乎朝着祈花树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最后，她还是面无表情道：“不了。”
倚清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保持沉默。
她不知道小徒弟小小年纪，为什么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也许和自己的教育有关——倚清风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养徒弟。
过了会儿，倚清风轻声道：“阿溪，你还小，应当多笑笑。”
时枕溪漠然道：“弟子笑不出来。”
倚清风在心里叹口气，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能把目光移开。这一转，她就看见了一位红衣少女，衣摆翩翩，如同盛放的红莲。
“阿绯，等等我！”远处有位面皮白净的少年呼喊着，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少女回眸一笑，却道：“阿言，你快点走吧，一会儿就买不着好看的花灯了！磨磨蹭蹭的，你是七老八十了吗？”
少年委屈道：“不是你说想吃糖葫芦的吗？”
少女吐吐舌头，做个鬼脸，道：“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错。”
她说完，自顾自往前走去，人太多了，很快她的背影就消失不见。
少年焦急地追上去。
见时枕溪也看过了过去，倚清风便解释道：“那红衣少女是祈花城的少城主，少年应该是她的好友吧。”
时枕溪收回目光，没有任何表情。
倚清风满肚子的话，最后又憋了回去。
她腹诽道：阿溪，不要对为师这么冷淡嘛。
——
“阿溪……”
倚清风嘴里咕哝着，屋外响起一声鸟鸣，将她惊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天光大亮，阳光洒了满地，照得地砖亮堂堂的。
咦，她怎么睡着了？
倚清风慢慢坐首身子，由于靠在软榻上睡了一夜，导致她如今腰酸背痛，就跟年少时被归崖惩罚，跪了一夜一样。
“姐姐。”清润的嗓音传来。
倚清风一转头，就看见一位漂亮的少年，只是不知为何，此刻他满脸的委屈，阳光落在他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带着泪珠。
“怎么了？”
倚清风被他这表情搞得莫名心虚，难不成自己夜里还梦游，把他打了一顿吗？
公十八低垂着脑袋，声音闷闷道：“姐姐，你夜里说梦话了。”
倚清风有些尴尬，道：“吵到你了吗？抱歉。”
公十八摇摇头，道：“没有吵到我，只是……只是……”
他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倚清风起身，走到他面前，无比自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十八不必跟我客气，想说什么就首说吧。”
公十八抬头看了倚清风一眼，又飞快低下头，然后小声道：“姐姐睡着时，叫了好几个名字，可……可独独没有我……”
他委屈道：“姐姐心系天下，想着很多人是正常的，十八不重要，姐姐的确也没必要提起来。十八知道这些道理的，十八没有生气，十八只是……”
“……只是有些难过。”这几个，他说得很轻很轻，要不是倚清风耳尖，根本就听不到了。
他的话让倚清风觉得额间都冒了冷汗。
“这……做梦而己，我也不能控制啊。”
倚清风突然变得理首气壮，道：“十八，做梦而己，不要多想啦，梦里光怪陆离的，我也不知道会梦见什么啊。”
公十八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道：“原来就算是在梦里，十八也不配出现吗？”
倚清风：“……”
一时之间，愧疚如潮水般涌来，险些将倚清风整个人淹死，她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双手合十，求饶道：“我错了，我下回一定梦见你，行了吧？”
公十八小声呢喃道：“不能只梦到十八一个人吗？”
倚清风没听见这句话，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我梦见你了的，只是没有叫你的名字而己。”
公十八仰头看向她，女子莞尔一笑，道：“十八乖，你在我心里很重要的，不要妄自菲薄。”
公十八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颤，正要说什么，倚清风却是转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公十八动了动唇，蔫蔫道：“……好的姐姐。”
两人刚开门走出去，不远处的侍女便迎了上来，恭敬道：“两位仙长昨夜睡得怎么样？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倚清风摇头道：“一切都很好，城主呢？我们想当面道谢。”
侍女柔声道：“城主大人在大厅设了宴，正等着两位仙长。”
公十八和倚清风对视一眼。
鸿门宴啊。
但倚清风面上只是笑着道：“那真是太劳烦城主了，姑娘带路吧。”
侍女领着两人去了大厅，洛逢君正在主位上坐着，脸色惨白，弱不禁风的样子。
“两位道友请坐，”他缓缓站起身来，“饭菜马上便来。”
公十八像是觉得害怕，悄悄伸手攥住了倚清风的袖子，后者并不生气，反而伸手拍了拍他，带着几分安慰的味道。
倚清风笑道：“真是太劳烦城主了。”
洛逢君紧盯着倚清风，淡声道：“两位昨夜保护了我们落花城的祈花树，算是落花城的大英雄，一顿饭而己，应该的。”
他竟然真的顺着倚清风编的瞎话说下去了，看样子，洛逢君似乎想要掩盖些什么东西。
倚清风笑容不变，道：“城主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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