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着穿过破旧的窗棂，启明猛地睁开眼睛，一阵刺骨的冷意瞬间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却只摸到了粗糙的土炕和散发着霉味的棉被。
"这是哪儿？"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土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头痛欲裂。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实验室里，他——现代地质工程师李明，正在分析一组矿石样本。然后是一道刺眼的白光，再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启明！睡懒觉呢？赶紧起来，你爹去地里都半个时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启明？他困惑地皱起眉头。这不是他的名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年轻但粗糙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完全不像他记忆中那双经常敲键盘的工程师的手。
他踉跄着爬起来，走到墙角的水缸前。水面上倒映出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约莫十八九岁，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营养不良的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我穿越了？还魂穿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启明摸了摸自己的脸，水中的倒影也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证实了这个荒谬却真实的猜测。
门外又传来催促声，他随手抓起一件打着补丁的棉袄套在身上，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冷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启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眼前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农家院落，低矮的土坯房围成一个小院，院子中央堆着柴火，一只瘦骨嶙峋的黄狗正趴在灶房门口。
"愣着干啥？赶紧洗脸吃饭！"灶房里走出一个身材瘦小的妇人，约莫西十出头，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却十分锐利。
启明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女人。幸运的是，对方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自顾自地唠叨着："你李叔说了，今儿个得把东头那块地收拾出来，开春好种高粱。你吃了饭就过去帮忙。"
接下来的几天，启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自己的"新身份"：1925年初，东北奉天省一个叫靠山屯的小村子，他是个孤儿，被李叔和王婶收养。
每天晚上，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启明都会绞尽脑汁回忆这个时期的历史。1925年...奉系军阀张作霖统治东北，日本人虎视眈眈...再过两年就是皇姑屯事件...再过六年就是九一八...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当一辈子农民。"启明在黑暗中握紧了拳头，"我得想办法改变命运。"
机会在一个月后出现了。村里闹旱，井水见底，村民们急得团团转。启明凭借现代地质知识，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和植被分布，指出了一个新的打井位置。
"这儿往下挖十米，肯定有水。"他信心十足地说。
老村长将信将疑，但实在没办法，只好组织人手按他说的挖。果然，在八米深处，清冽的地下水喷涌而出。
"神了！启明小子，你咋知道这儿有水？"村民们围着新井，七嘴八舌地问道。
启明早就想好了说辞："小时候遇到个游方道士，教过我一些看风水的本事。"
这件事让他在村里声名鹊起，连带着家里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一天晚上，李叔罕见地打了半斤烧酒，俩人对酌。
"启明啊，你有这本事，将来在村里当个风水先生也不错。"李老汉抿了一口酒，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
启明摇摇头："李叔，我想去城里。"
"城里？"李老汉的脸色立刻变了，"去那儿干啥？兵荒马乱的，哪有在村里安稳！"
"我听说鞍山那边发现了铁矿，日本人都在那儿招工。"启明试探着说，"我想去看看。"
"放屁！"李老汉猛地拍桌，"给日本人干活？那是汉奸！咱屯子祖祖辈辈都是正经庄稼人，饿死也不能给倭寇卖命！"
启明没有争辩，但心里己经打定了主意。他知道1925年的鞍山铁矿——那是中国最早的大型铁矿之一，后来被日本控制，成为掠夺中国资源的重要据点。但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地质工程师在乱世中翻身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里，启明开始悄悄准备。他把家里的一只老母鸡卖了，换来几块银元；又用现代方法改良了家里的菜地，确保李叔夫妇短期内不会挨饿。最重要的是，他不断向路过的商贩打听外面的消息，逐渐摸清了去奉天（今沈阳）的路线。
三月的一个清晨，天还没亮，启明就悄悄起床了。他在李叔李婶房门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把写好的信压在灶台上，然后背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轻轻推开了院门。
"启明哥，你要走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是同村的二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提着水桶站在不远处。
"嘘——"启明赶紧示意她小声，"二丫，别声张。我要去城里闯荡，等混出人样了再回来。"
二丫咬着嘴唇，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我攒的铜板，你拿着路上用。"
启明想拒绝，但看到女孩坚定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谢谢，我一定会还你的。"
踏着晨露，启明离开了生活了两个月的靠山屯。回头望去，村庄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宁静，仿佛与即将到来的乱世毫无关联。
"我一定会回来的。"他在心里默默承诺，"但不是作为一个穷苦的农民。"
经过三天的跋涉，启明终于看到了奉天城的轮廓。远远望去，城墙高大，城门处人来人往，比他想象中要繁华许多。
入城时，几个穿着制服的士兵懒洋洋地检查着行人。启明紧张地摸了摸藏在贴身口袋里的银元，低着头快步走过。
"站住！"一个士兵突然喝道，"看你面生，打哪儿来的？"
启明心头一紧，赶紧回答："军爷，小的是靠山屯的，来城里找活干。"
士兵上下打量着他破旧的衣衫，嗤笑一声："穷棒子也想来城里发财？"说着就要搜他的身。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干什么呢？又欺负乡下人？"
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士兵们似乎认识他，立刻收敛了许多："林先生，我们就是例行检查..."
"检查什么？这孩子一看就是老实人。"被称作林先生的男子拍了拍启明的肩膀，"走吧，小伙子，我带你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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