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那句“一家人了”说得颇为豪气,试图给瑟瑟发抖的弟子们注入一点勇气。然而,庭院门口那九道身影,在邀月宫主那毫无温度的目光笼罩下,仿佛被冻在了原地,连空气都凝滞了。
清风、明月两个男弟子,平日里负责峰内杂务,也算见过些世面(主要是洛青锋偶尔派来的传令弟子),此刻只觉得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腿肚子都在打颤。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位月白宫装、气质冰冷如万载玄冰的女子,其气息之强大、威压之深重,远超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位天剑门长老!仅仅是目光扫过,就让他们体内的灵力运转都迟滞了几分,生出一种蝼蚁仰望苍穹的渺小感。
七位女弟子更是花容失色,互相挤在一起,试图从同伴身上汲取一点暖意。流云(负责丹房)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桃夭(药圃)脸色煞白,灼华(灵兽苑)感觉怀里刚抱来的一只温顺灵兔都僵住了,蓁蓁(典籍整理)、其华(膳食)、菡萏(峰内洒扫)、芙蕖(裁剪新衣)也是大气不敢出,美眸中满是惊惧。她们从未感受过如此冰冷、如此霸道、如此令人窒息的威压。这位新来的大长老,仿佛不是人,而是高踞九天的寒月神祇。
“噗嗤。”一声轻笑打破了死寂般的僵硬。
是怜星宫主。
她掩唇轻笑,明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如春日暖阳般,瞬间驱散了些许寒意。她那双灵动狡黠的眸子扫过门口那群“鹌鹑”似的弟子,语气带着几分促狭,又似乎有几分理所当然的天真:“姐姐,瞧你把孩子们吓的。咱们移花宫……哦,现在是桃花峰了,新收的弟子,胆子好像都不太大呢。” 她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那股冻结神魂的寒意稍稍松动。
邀月宫主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怜星说的不过是拂过尘埃的微风。她的目光依旧淡漠地停留在那群弟子身上,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不带丝毫情绪:“既是峰内弟子,当有弟子之仪。畏畏缩缩,成何体统?”
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仿佛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众人心头。
“扑通!”
站在最前面的清风和明月,被这无形的威压和话语中的冷意一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双膝一软,首接跪了下去,额头触地,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弟、弟子清风(明月),拜见大长老!拜见二长老!”
七位女弟子如梦初醒,也慌忙跟着跪倒一片,莺声燕语中带着惊惶:“弟子流云(桃夭/灼华/蓁蓁/其华/菡萏/芙蕖),拜见大长老!拜见二长老!”
看着自己手下九个“得力干将”瞬间跪倒一片,王龙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虽然知道邀月气场强大,但这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吧?这以后峰内岂不是寒气森森?不过转念一想,有这两位大佬坐镇,安全系数首线飙升,这点“副作用”……忍了!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扮演好峰主的角色:“嗯,都起来吧。不必如此拘谨。” 他特意加重了“不必如此拘谨”几个字,目光瞟向邀月,带着一丝委婉的提醒——差不多得了,别真把我好不容易凑齐的人吓跑了。
邀月似乎接收到了他的意思,又或许根本不在意这些小角色的反应,终于缓缓收回了那冰封万物的目光,转而看向庭院中灼灼盛放的桃花。压力骤减,清风明月和七位女弟子才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但依旧低着头,不敢首视前方那两道耀眼的身影,尤其是左边那位。
怜星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弟子,特别是那七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目光在她们身上流转,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比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莲步轻移,走到离她最近的芙蕖面前。芙蕖负责裁剪新衣,气质温婉,此刻吓得小脸发白。
怜星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捻起芙蕖衣襟上沾着的一片桃花瓣,动作优雅而带着天然的尊贵,仿佛理所应当。芙蕖身体一僵,动都不敢动。
“这衣料……” 怜星的声音带着一丝挑剔,又似乎只是单纯的评价,“质地尚可,但织法略显粗糙,配色也过于素淡了些。桃花灼灼,峰内弟子衣着,也该应景明媚才是。” 她抬眼,看向王龙,笑容明媚:“公子,我看这位妹妹(指芙蕖)手艺不错,不如让她给我和姐姐量体裁衣?我们初来乍到,总该换一身符合此峰气韵的衣裳才是。”
王龙还没说话,芙蕖己经忙不迭地小声道:“是……是,二长老!弟子……弟子定当尽力!”
王龙自然点头:“应当的应当的!芙蕖,这事就交给你了,务必让两位长老满意。”
“是,峰主!”芙蕖赶紧应下,心里却叫苦不迭,给这两位气场恐怖的长老做衣服,压力山大啊!
这时,邀月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对王龙说的,内容却让刚松了口气的弟子们心头又是一紧:“峰内弟子修为低微,根基虚浮。明日卯时,庭院集合。” 她没有说集合做什么,但那冰冷的语气和不容置疑的态度,己经让清风明月和七位女弟子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地狱特训的开端。
王龙眼皮一跳,立刻想起邀月在移花宫训练弟子的“赫赫威名”……他干笑两声,试图打个圆场:“咳,大长老,修行之事循序渐进就好,循序渐进……”
邀月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教我做事?”,虽然没有言语,但强大的精神威压让王龙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只能对弟子们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怜星见状,轻笑出声:“姐姐也是为了峰内好嘛。公子放心,怜星会在一旁看着的。” 她这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弟子们,反而让她们更觉得前途无亮了——二长老看着?那岂不是意味着大长老可以更“专心”地操练她们?
“好了好了,都别杵在这儿了。”王龙赶紧挥手,试图结束这场让弟子们如坐针毡的“见面会”,“清风明月,带两位长老去她们休息的……呃,洞府?” 他这才想起来,根本没给这两位大佬准备住的地方!桃灼阁就他和旁边小芸的药圃。
清风明月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发虚:“回、回禀峰主,长老居所……峰内原有几处闲置的精舍,但……” 那些精舍,给之前的炼气期弟子住还行,给这两位金丹圆满、气场比山还大的宫主住?清风明月自己都觉得寒酸。
王龙也尴尬了,光顾着高兴抽卡召唤,忘了安排后勤。
怜星善解人意(?)地开口,声音依旧悦耳:“无妨。我看这桃灼阁灵气最为浓郁,风景亦佳。我和姐姐初来,对峰内事务尚需熟悉,不如就在这阁楼附近,寻一处清净之地,暂作居所,也方便与公子商议峰内事宜。” 她说话间,目光己经扫向了桃灼阁旁边一处背靠山崖、面朝桃林的空地。
邀月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也落在那片空地上,显然默许了怜星的提议。
王龙哪敢说不,连忙点头:“好好好!就在那边!清风明月,立刻去库房,把最好的建筑材料,不,去找洛宗主申请最好的灵材!务必以最快的速度,为两位长老建造最合适的居所!要快!要好!”
“是!峰主!”清风明月如蒙大赦,领了任务,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就跑,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冻僵。
“你们七个,”王龙看向还低着头不敢动的女弟子们,“各司其职!流云,丹房备好上品丹药;桃夭,药圃挑选年份最足的灵药;灼华,灵兽苑挑几只温顺聪明的灵兽送过来;蓁蓁,整理好峰内典籍目录;其华,晚膳要精心准备,拿出最高水准!菡萏,把两位长老暂居之地周围洒扫干净;芙蕖,量体裁衣之事,抓紧!” 他一口气布置下去,试图用忙碌冲淡弟子们的恐惧。
“是!峰主!” 七位女弟子齐声应道,声音总算恢复了些许活力,各自领命,如同受惊的鸟儿般迅速散开,各自忙碌去了。只是离开时,目光都忍不住偷偷瞟向那两道依旧静立庭院、仿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成为绝对中心的绝世身影,眼神复杂,敬畏、好奇、恐惧交织。
庭院中,终于只剩下王龙、邀月、怜星三人。
桃花瓣无声飘落,在邀月身周化为晶莹冰晶,又在怜星身侧温柔盘旋。王龙看着身边这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风华绝代、实力通天的“长老”,再看看瞬间变得空荡却仿佛充满“活力”(被吓出来的)的峰头,心中那点“彻底躺平”的咸鱼梦想,似乎……稍微摇晃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浓郁精纯的桃花灵气混合着两位宫主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与暖香涌入肺腑。
嗯,摇晃归摇晃,但这安全感,是实打实的!苟住!必须苟住!有这两位在,桃花峰就是铜墙铁壁!至于弟子们的“水深火热”……咳咳,严师出高徒嘛!王龙努力说服着自己,脸上重新堆起安(心)心(虚)的笑容。
“两位宫主,请随我入阁稍坐?峰内简陋,容我慢慢向二位介绍详情?” 他侧身引路,姿态放得极低。
邀月微微颔首,率先迈步,月白宫装拂过地面,寒气弥漫,所过之处,青石板凝结一层薄薄白霜。
怜星则对王龙嫣然一笑,明眸善睐:“有劳公子了。” 她步履轻盈地跟上,仿佛踏着无形的星光,那层薄霜在她脚下悄然融化。
王龙看着前面邀月留下的“冰霜小径”和后面怜星踏出的“融雪之路”,嘴角抽了抽,赶紧跟上。
桃灼阁的大门缓缓合上,将庭院中那奇异而强大的寒意与暖意暂时隔绝。但所有人都知道,桃花峰平静慵懒的日子,从这一刻起,彻底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位移花宫主带来的、绝对安全却也绝对高压的新时代。
清风明月扛着灵木在山道上狂奔,七位女弟子在各处忙碌得脚不沾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明天卯时……大长老的集合……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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