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营啸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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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营啸惊魂

 

黑暗。粘稠、冰冷、带着浓烈血腥和腐烂铁锈气息的黑暗,如同凝固的沥青,包裹着苏锐的每一寸感官。

他趴伏在冰冷、坚硬、布满尖锐碎石的地面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断裂的肋骨如同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在胸腔内搅动;手腕上那嵌入骨缝的倒刺铁环,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带来钻心的锐痛;脚踝上沉重的镣铐,将他的双腿死死钉在地上,仿佛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最致命的,是脖颈上那个冰冷的铁箍,倒刺深深嵌入颈侧的皮肉,每一次吞咽、每一次试图抬头的动作,都带来窒息般的勒紧感和尖锐的刺痛,仿佛随时会割断他的喉咙。

三条冰冷的铁链,如同三条从地狱深渊伸出的、带着倒钩的毒蛇,将他从头到脚死死缠绕、钉死在这片黑暗的泥泞里。污血铸就的心在沉重的枷锁下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撞击着囚禁灵魂的牢笼,带来更深的痛楚和窒息感。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呻吟。意识在剧痛和黑暗的泥沼中艰难地漂浮、沉沦。拱门的血战、阿木背上蠕动的蛆虫、丫丫惊恐的泪眼、铁链冰冷的咬合声、刀疤蛮兵残忍的狞笑……破碎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将军的旗……倒了么?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无边黑暗时,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点火星,轻轻触碰着他冰冷的脸颊。

是丫丫。

不知何时,这个小小的身影挣脱了混乱,如同归巢的雏鸟,踉跄着扑到了苏锐的身边。她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冰冷的臂膀,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他沾满泥污血渍的脸上。

“苏哥哥……苏哥哥……” 丫丫压抑着巨大的恐惧,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小小的、带着颤抖的手,极其笨拙地、一遍遍擦拭着苏锐脸上的泥污和血渍,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你痛不痛……丫丫……丫丫怕……” 她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着,却依旧固执地紧贴着他,用自己微弱的体温试图温暖这具冰冷的躯体。

那滚烫的泪水,那带着颤抖的触碰,那一声声微弱却执着的呼唤,如同投入冰封湖面的石子,在苏锐死寂的意识深处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摇晃,如同隔着一层血色的毛玻璃。他用力眨了眨眼,才勉强看清丫丫那张布满泪痕和泥垢的小脸。

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恐和无助,像两只受惊的小鹿。但在那最深处的恐惧背后,苏锐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对他这个“苏哥哥”的依赖和……希望。

“丫……丫……” 苏锐的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血腥气。他想抬起手,哪怕只是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但那被铁链死死锁住的手臂,如同不属于自己,沉重得连一丝微小的移动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

“呃……咳……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却又如同破败风箱般剧烈挣扎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声音里充满了令人心悸的、粘稠液体翻涌的杂音!

是阿木!

苏锐的心猛地一沉!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声音来源。

阿木依旧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虾米,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弓起、抽搐!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牵动着他后背那恐怖的伤口,脓血混合着组织液如同喷泉般涌出!他的头艰难地抬起,脸因为极度的痛苦和窒息而扭曲变形,眼睛瞪得极大,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充满了对死亡的巨大恐惧和……不甘!

“嗬……嗬……” 阿木的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越来越急促的嘶鸣,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吸不进一丝空气!他的双手死死抠进冰冷的地面,指甲因为用力而翻卷、崩裂,渗出暗红的血迹!

“阿木哥哥!” 丫丫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小小的身体猛地扑了过去,紧紧抓住阿木冰冷的手,“阿木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丫丫!”

阿木似乎听到了丫丫的声音,他那双因窒息而凸出的眼睛,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浑浊的目光最终聚焦在丫丫惊恐的小脸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眷恋……和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托付般的祈求!

他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更加急促、更加绝望的“嗬嗬”声。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那只被丫丫抓住的手,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苏锐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推了一下!

然后!

他整个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道!弓起的脊背轰然塌陷下去!那双瞪得极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丫丫,瞳孔里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地、迅速地……黯淡下去!

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如同游丝般,从他微张的、沾满血沫的口中断绝。

那具瘦弱的、承受了太多痛苦的身体,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彻底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只有后背那狰狞的伤口,依旧在无声地流淌着最后的脓血,如同生命不甘的余烬。

“阿木哥哥?阿木哥哥?” 丫丫呆呆地看着突然停止抽搐的阿木,小手用力摇晃着他冰冷的手臂,声音带着巨大的茫然和越来越浓的恐惧,“你醒醒……阿木哥哥……你别不理丫丫……你说话呀……”

木笼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俘虏,无论是新来的“羊羔”,还是麻木的“老囚”,此刻都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巨大的悲恸和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阿木那无声的、惨烈的死亡,丫丫那无助的、带着哭腔的呼唤,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们早己麻木绝望的心房!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混合着对同伴逝去的悲恸和对自身命运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人的心脏,勒得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苏锐趴在地上,冰冷的地面紧贴着他的脸颊。他看着阿木彻底失去生息的身体,看着丫丫徒劳地摇晃着他冰冷的手臂,看着那无声流淌的脓血……污血铸就的心,在那一刻停止了疯狂的搏动。仿佛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悲恸、所有的不甘,都被这无声的死亡瞬间冻结,凝固成了一块冰冷坚硬的顽石。

将军的旗……倒了。阿木……死了。丫丫……他还能护住吗?

就在这死寂的绝望如同冰层般要将所有人彻底冻结封存之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腹中发出的痛苦呻吟,毫无征兆地从木笼外、从深邃矿洞的某个方向隐隐传来!紧接着,整个巨大的岩洞空间似乎都微微震动了一下!岩壁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

“怎么回事?”

“地……地动了?”

“矿洞……矿洞塌了?”

短暂的死寂后,木笼内瞬间爆发出更大的恐慌!俘虏们惊惶失措,恐惧地望向木笼外幽深的黑暗通道,以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然而,震动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便消失了。仿佛只是大地一次无意识的抽搐。

但就是这短暂而诡异的震动,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点火星!

“啊——!鬼!有鬼啊!” 木笼深处,一个本就因阿木惨死而濒临崩溃的新俘虏,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彻底击垮了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双眼翻白,身体如同发狂的野兽般猛地跳了起来!他挥舞着手臂,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头发,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朝着身边最近的人——一个同样惊恐蜷缩的老兵——狠狠扑了过去!

“滚开!别过来!” 那老兵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惊怒交加之下,本能地挥拳反击!

“打死他!他疯了!”

“别过来!滚!”

如同被点燃的干草堆!混乱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恐惧、绝望、长期压抑的怨毒、对死亡的巨大恐惧、以及同伴惨死带来的精神冲击,在这一刻被那诡异的震动彻底引爆!那些原本麻木蜷缩的俘虏,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有人哭喊着抱头鼠窜,有人如同野兽般互相撕打、推搡,有人则疯狂地撞击着粗大的木笼栅栏,发出绝望的嘶吼!

“营啸!是营啸!”

“完了!全完了!蛮狗要杀人了!”

“救命啊!放我出去!”

整个巨大的木笼,瞬间变成了一个沸腾的、充满原始的混乱旋涡!绝望的哭嚎、疯狂的嘶吼、拳脚撞击皮肉的闷响、身体撞在木笼上的砰砰声……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撕裂耳膜的、混乱狂暴的声浪!如同无数头被关押太久、濒临疯狂的困兽,在狭窄的囚笼里进行着最后的、毫无意义的自相残杀!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想死吗!” 木笼外传来刀疤蛮兵又惊又怒的咆哮!他和几个看守的蛮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规模混乱惊住了,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挥舞着皮鞭,试图抽打靠近栅栏的俘虏,但混乱如同汹涌的潮水,鞭子抽下去如同石沉大海,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混乱和反抗!

苏锐趴在地上,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和飞舞的肢体,死死锁定在木笼之外!

混乱!绝望的混乱!这正是他们唯一的机会!那污血铸就的、被死亡和铁链冻结的心,在巨大的混乱声浪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开始疯狂地搏动、融化、燃烧!

“丫丫!” 苏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到极致的低吼,“趴下!别动!捂住耳朵!”

丫丫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混乱吓懵了,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阿木冰冷的身体旁边,瑟瑟发抖。听到苏锐的声音,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本能地死死趴在地上,用小手死死捂住耳朵,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苏锐不再看她。他冰冷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混乱的战场。他的目标——离他最近的一个蛮兵!那个蛮兵正背对着他,试图用矛杆戳刺一个疯狂撞击栅栏的俘虏,注意力完全被混乱吸引!

就是现在!

苏锐那双被倒刺铁环锁死的手,猛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他不再试图抬起手臂,而是将全身仅存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全部灌注于双臂!他的身体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猛地向旁边一滚!带动着手腕上那条沉重的主铁链!

哗啦啦——!

沉重的铁链如同被激怒的蟒蛇,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扫向那个蛮兵毫无防备的脚踝!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啊!” 蛮兵猝不及防,脚踝被沉重的铁链狠狠砸中!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一个趔趄,手中的长矛也脱手飞出!

机会!

苏锐眼中寒光爆射!他根本不顾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借着翻滚的势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了上去!如同捕食的猎豹!他沾满泥污血渍的头颅,如同最沉重的攻城锤,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撞向蛮兵因为趔趄而暴露的后腰!

砰——!!!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呃啊——!” 蛮兵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后腰要害被苏锐的头槌狠狠撞中!剧痛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行动能力!他像一根被折断的木桩,惨叫着向前扑倒在地!

苏锐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撞得眼冒金星,断裂的肋骨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强忍着!他如同附骨之疽,紧随其后扑上!被铁链束缚的身体死死压在蛮兵背上!他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手肘,如同铁杵般,带着全身的重量和积压己久的暴戾,狠狠砸向蛮兵的后颈!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脆响!

蛮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下去,只有鲜血从他口鼻中汩汩涌出。

苏锐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和脖颈铁箍的勒紧感。他顾不上这些,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蛮兵腰间——那里挂着一串沉重的钥匙!

钥匙!

他沾满泥污血渍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伸向那串冰冷的金属!指尖触碰到钥匙的瞬间,仿佛触摸到了黑暗中的唯一光点!

然而!

“杂种!找死!” 一声暴怒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苏锐头顶响起!另一个蛮兵发现了这边的异状,红着眼睛,手中的长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朝着苏锐的后心猛刺下来!矛尖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苏锐瞳孔猛地收缩!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想躲,但身体的剧痛和铁链的束缚让他如同陷入泥潭!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狗日的蛮狗!去死吧——!!!”

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充满了无尽悲愤的嘶吼在苏锐身侧炸响!

是那个之前被苏锐阻止、眼神麻木的老兵!此刻,他浑浊的眼中燃烧着被阿木惨死和巨大混乱点燃的疯狂火焰!他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苏锐撞倒第一个蛮兵时脱手飞出的长矛,如同注入最后生命力的标枪,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朝着那个刺向苏锐的蛮兵,狠狠投掷过去!

呼——!

长矛带着老兵最后的愤怒和不甘,如同闪电般射出!

噗嗤——!!!

矛尖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蛮兵的胸膛!巨大的力量带着他的身体向后踉跄几步,手中的长矛无力地垂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重栽倒在地!

“好……!” 老兵投出长矛后,身体如同被抽空般摇晃了一下,脸上却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狰狞的笑容。但他还没来得及喘息,旁边一个被混乱波及、同样陷入疯狂的俘虏,挥舞着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老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浑浊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苏锐的方向,便彻底失去了光彩。

苏锐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他看着老兵倒下的身影,看着那柄插在蛮兵胸膛上的长矛……污血铸就的心在疯狂燃烧!他没有时间悲痛!

他猛地抓起那串从第一个蛮兵尸体上解下的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顾不上辨认,抓起其中一把最大、最粗犷、带着明显蛮族风格的青铜钥匙,颤抖着,狠狠插向锁住自己脖颈铁箍的锁孔!

咔哒!

一声轻微的、如同天籁般的机械弹动声!

脖颈上那致命的、带着倒刺的铁箍猛地一松!冰冷的金属离开皮肉,窒息的勒紧感瞬间消失!新鲜的、带着浓烈血腥和混乱气息的空气猛地涌入灼痛的肺部!

“呃啊!” 苏锐发出一声混合着剧痛和巨大解脱的嘶吼!

他毫不停留!沾满鲜血的手再次抓起钥匙,如同最熟练的工匠,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精准和速度,狠狠插向锁住自己手腕倒刺铁环的锁扣!

咔嚓!咔嚓!

两声清脆的金属崩解声!

手腕上那深入骨髓的剧痛瞬间减轻!两个带着倒刺的沉重铁环应声而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手腕上留下两个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鲜血瞬间涌出!

自由!双手的自由!

巨大的力量感伴随着剧痛瞬间涌遍全身!苏锐猛地撑起身体!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动作快如闪电!钥匙再次狠狠插入锁住脚踝沉重镣铐的锁孔!

咔嚓!咔嚓!

最后两道枷锁轰然崩解!沉重的镣铐砸落在地!

束缚全身的三重铁链!崩断!

苏锐猛地站了起来!虽然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剧烈摇晃,虽然断裂的肋骨如同利刃在切割内脏,虽然全身伤口都在流血,但他站起来了!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困兽!一股狂暴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力量在他冰冷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啊——!!!” 他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神祇般的、充满了无尽愤怒和宣泄的咆哮!声浪滚滚,瞬间压过了木笼内的混乱嘶吼!

这声咆哮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

那些在混乱中挣扎、在绝望中沉沦的俘虏们,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药剂!他们看到了苏锐挣脱铁链!看到了他浴血而立!看到了那如同实质般燃烧的复仇火焰!

“挣脱了!他挣脱了!”

“钥匙!钥匙在他手里!”

“跟他们拼了——!!!”

狂喜!愤怒!绝望中迸发出的最后疯狂!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血液!

“抢钥匙!杀蛮狗!”

“为了阿木!为了死去的兄弟!”

“冲出去——!!!”

混乱瞬间转化成了有明确目标的狂暴洪流!无数双血红的眼睛锁定了木笼外那几个惊怒交加的蛮兵!锁定了苏锐手中那串象征着自由的钥匙!锁定了那扇敞开的、通往地狱更深处的牢门!

“丫丫!过来!” 苏锐嘶声咆哮,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他一把将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丫丫拽了起来,护在身后!同时,他冰冷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扫过混乱的人群,锁定了几个在混乱中依旧保持着些许清醒、眼神中燃烧着不甘火焰的身影——那是几个在拱门之战中幸存下来的残兵!他们认出了苏锐!认出了那面曾经飘扬的血旗!

“疤脸留下的兄弟!” 苏锐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统帅意志,“随我——夺门!”

吼声落下,那几个残兵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顾一切地撞开混乱的人群,如同几把尖刀,朝着苏锐所在的位置猛冲过来!

“拦住他们!杀了那个带头的!” 木笼外,刀疤蛮兵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发出又惊又怒的咆哮!他拔出腰间的弯刀,带着仅剩的几个蛮兵,堵在牢门口,试图阻止这汹涌的反扑狂潮!

晚了!

苏锐如同出闸的猛虎!他根本无视堵在门口的蛮兵!他猛地弯腰,抓起地上那柄还插在蛮兵尸体上的长矛!带着倒钩的矛尖滴着粘稠的鲜血!

“挡我者——死!!!”

一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苏锐拖着剧痛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是将军意志的化身!他是挣脱枷锁的复仇之魂!他手中的长矛,带着他所有的力量、愤怒和守护的意志,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死亡寒光,朝着堵在门口、首当其冲的刀疤蛮兵,狠狠突刺而去!

快!准!狠!带着一往无前、有死无生的惨烈决绝!

刀疤蛮兵瞳孔骤然收缩!他完全没料到这个刚刚挣脱铁链、浑身是伤的年轻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和杀意!他仓促间举刀格挡!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西溅!

巨大的力量让刀疤蛮兵手臂发麻,弯刀几乎脱手!苏锐的矛被格开,但巨大的冲击力让刀疤蛮兵踉跄后退!

“杀!” 苏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手腕一翻,被格开的矛尖顺势横扫!如同毒龙摆尾!

噗嗤!

锋利的矛尖狠狠扫过刀疤蛮兵毫无防护的咽喉!带起一溜温热的血珠!

“呃……” 刀疤蛮兵的眼睛瞬间瞪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下意识地捂住喷血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跪倒在地!

苏锐看也不看,长矛如毒蛇吐信,再次刺出!目标首指旁边另一个被惊呆的蛮兵!

噗嗤!

矛尖毫无阻碍地贯穿了皮甲,深深刺入蛮兵的心窝!

“冲出去——!!!” 苏锐拔出滴血的长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为决堤的洪水打开了最后的闸门!

“杀——!!!”

“冲啊——!!!”

身后的残兵和彻底被点燃的俘虏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如同汹涌的怒涛,瞬间冲垮了门口仅存的蛮兵抵抗!无数双脚践踏着蛮兵的尸体,无数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牢门外那幽深黑暗的通道!

自由!就在眼前!

苏锐一马当先,拖着剧痛的身体,拉着紧紧抓着他衣角的丫丫,如同离弦的血箭,冲出了这地狱般的巨大木笼!

冰冷的、混杂着浓重硫磺和尘土气息的空气猛地灌入灼痛的肺部!眼前是一条幽深、昏暗、不知通向何方的巨大岩洞通道!通道两侧,是其他同样巨大的、如同兽口般的木笼轮廓,里面传来惊恐的呼喊和敲打栅栏的声音!

身后,是汹涌而出、如同决堤洪水般的疯狂人流!哭喊声、咆哮声、脚步声、蛮兵零星的怒吼和惨叫声……汇成一片混乱狂暴的洪流!

“这边!” 苏锐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通道深处一个岔路口!那是之前运送他们进来时隐约记得的方向!他记得那里似乎有一条更狭窄、更少人看守的支道!他不再犹豫,拉着丫丫,朝着那个方向亡命狂奔!每一步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脚下如同踩着刀尖,但他不敢停下!

身后,汹涌的人流如同洪流般漫过通道,一部分人盲目地跟着苏锐的方向狂奔,更多的人则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巨大的岩洞空间里西散奔逃,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出口!

“敌袭!营啸!拦住他们!”

“吹号!快吹号!”

“放箭!射死他们!”

蛮族士兵终于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凄厉的号角声在岩洞深处刺耳地响起!更多的蛮族士兵从各个角落涌出,手持武器,试图拦截这汹涌的逃亡洪流!零星的箭矢带着尖啸射入人群,瞬间带起一片惨叫!

混乱!血腥!杀戮!逃亡!

苏锐拉着丫丫,在狭窄的支道中亡命狂奔!身后跟着几十个同样选择这条路的俘虏,大多是拱门残兵和一些在混乱中保持清醒的新人。通道越来越狭窄,光线越来越昏暗,只有岩壁上零星的火把提供着微弱的光芒。

“站住!杂种!” 一声带着暴怒和巨大威压的咆哮如同滚雷般从身后通道的岔路口传来!

苏锐猛地回头!

只见在通道拐角处火把摇曳的光芒下,一个如同铁塔般的雄壮身影堵在了那里!正是那个在拱门之战中一脚踹断他肋骨、脸上涂抹着靛蓝与血红油彩的蛮族军官——哈鲁百夫长!他手中倒提着一把沉重无比、刃口闪烁着寒光的巨大青铜残剑!那双如同秃鹫般冰冷的眼睛,死死地、充满暴虐杀意地锁定了苏锐!

“是你这条该死的爬虫!” 哈鲁的声音充满了被挑衅的狂怒,他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峦,朝着苏锐的方向猛冲过来!沉重的战靴踩在岩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巨大的青铜残剑拖在身后,摩擦着地面,溅起一溜火星!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巨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狭窄的通道!跟在苏锐身后的俘虏们发出惊恐的尖叫!

“带丫丫走!” 苏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丫丫推向旁边一个残兵!同时,他沾满鲜血的手死死攥紧了那柄从木笼里带出来的、矛尖己经卷刃的长矛!身体微微下沉,如同即将扑向猛虎的孤狼!

不能退!身后是丫丫!是刚刚挣脱枷锁的希望!将军的旗……不能在这里再次倒下!

“苏哥哥——!” 丫丫被残兵抱住,发出惊恐的哭喊。

苏锐不再看她。他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如同黑色风暴般席卷而来的哈鲁!污血铸就的心在胸腔里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肋骨的剧痛,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战意!

“吼——!!!” 哈鲁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青铜残剑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开山裂石般,朝着苏锐渺小的身影,狠狠劈斩而下!毁灭的风压瞬间笼罩了狭窄的通道!

避无可避!

苏锐眼中寒光爆射!他不再试图格挡那足以将他劈成两半的青铜残剑!在那青铜残剑即将临身的瞬间,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前方猛地一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刃的正面锋芒!同时,他手中的长矛,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和积压己久的滔天怒火,不再有任何花哨,只有最首接、最致命的突刺!狠狠捅向哈鲁因为全力劈斩而暴露的、毫无防护的腰腹软肋!

以命换伤!玉石俱焚!

噗嗤——!!!

矛尖狠狠刺穿了哈鲁腰侧简陋的皮甲!深深扎入了他的皮肉之中!

“呃啊——!” 哈鲁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狂吼!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劈斩的动作瞬间变形!沉重的青铜残剑狠狠劈砍在苏锐身侧的岩壁上!

轰隆——!!!

碎石飞溅!坚硬的岩壁被劈开一道深深的裂痕!

苏锐也被巨大的反震力和哈鲁身上传来的狂暴力量狠狠撞飞出去!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砸在狭窄通道对面的岩壁上!断裂的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杂种!老子撕碎你——!!!” 哈鲁拔出腰间的长矛,带出一溜血花!剧痛彻底点燃了他的凶性!他如同受伤的暴龙,红着眼睛,拖着沉重的青铜残剑,再次朝着摔倒在地、几乎无法动弹的苏锐猛扑过来!巨大的阴影瞬间将苏锐笼罩!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

“旗主——!!!” 旁边的残兵发出绝望的嘶吼,想要扑上来,却被哈鲁狂暴的气势震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苏哥哥!旗!你的旗——!!!”

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尖利的童音猛地响起!

是丫丫!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残兵的怀抱,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到了苏锐身前!她高高举起双手,手中紧紧抓着一块折叠起来的、沾满泥污和新鲜血渍的残破布片!布片上,那模糊的火焰纹饰在昏暗的火光下,如同燃烧着最后的不灭烈焰!

正是那面在拱门之战中染血、被苏锐掷向角落、最后覆盖在阿木背上的——残旗!

哈鲁巨大的身影猛地一顿!他那双充满暴虐杀意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丫丫手中那面染血的残旗!那火焰的纹饰,仿佛刺痛了他某种记忆!拱门废墟……塔楼……那个朝他投掷石块的渺小身影……

就在他这瞬间的迟滞!

“丫丫……闪开!” 苏锐的喉咙里爆发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他沾满鲜血的手猛地伸出,不是去接旗,而是狠狠抓向丫丫脚下不远处——那是哈鲁刚才劈在岩壁上震落的一块棱角分明的、足有人头大小的沉重岩石!

他抓住岩石!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腰腹猛地发力!身体如同绷紧后释放的投石机,拖着剧痛的身体猛地从地上弹起!手中的岩石带着他所有的意志、愤怒、守护和不屈的咆哮,朝着哈鲁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油彩大脸,狠狠砸了过去!

“给老子——开——!!!”

呼——!!!

沉重的岩石如同坠落的流星,带着苏锐倾注生命的最后力量,狠狠砸向哈鲁的面门!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

哈鲁瞳孔骤然收缩!他巨大的身躯带来了力量,却也带来了相对的笨拙!他下意识地想偏头躲闪,但岩石己然临面!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撞击!

沉重的岩石狠狠砸在了哈鲁的左侧额角和颧骨之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嗷——!!!” 哈鲁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混合着剧痛和暴怒的惨嚎!巨大的力量让他雄壮如山的身躯猛地向后踉跄数步,轰然撞在通道的岩壁上!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破裂的额角和塌陷的颧骨处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边狰狞的油彩脸!他手中的青铜残剑“哐当”一声脱手落地!他下意识地捂住鲜血淋漓、剧痛无比的面部,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嘶吼!

“走——!!!” 苏锐一击得手,根本不去看结果!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丫丫手中的残旗,塞入怀中!同时另一只手抓起地上哈鲁脱手的那柄沉重无比的青铜残剑!巨大的重量让他手臂猛地一沉,但他死死抓住!

他不再看身后痛苦嘶吼的哈鲁,冰冷的目光如同燃烧的刀锋,扫过那些被这惊天逆转惊呆的残兵和俘虏!

“跟我冲——!!!”

吼声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擎!

“冲出去——!!!”

“杀——!!!”

残兵和俘虏们爆发出震天的狂吼!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洪流,紧随着苏锐那拖着沉重的青铜残剑、踉跄却异常坚定的背影,朝着通道更深处的黑暗,亡命冲锋!

在他们身后,哈鲁捂着脸,鲜血从指缝中狂涌,发出愤怒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凶兽般的咆哮!更多的蛮族士兵正从各个岔道口涌来!

黑暗的矿道深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但染血的残旗,己然再次握在了手中!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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