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并没有看到路归尘,兀自努力的搬运着东西。
“看来咱们不用露宿荒山了。”路归尘对虎娘子一笑,连忙走上前去,对老人道,“老人家,我来帮你。”
老人这才发现了路归尘,连连道:“哎呦,谢谢小道长,谢谢小道长喽……老头子我老了,搬起来还真有些吃力呢。”
“您老客气了。”路归尘开口道,伸手搬着那近百斤的包裹,问到:“您老拿的这是什么,怎的如此重?”
“一些杂七杂八的礼物。”老头笑着开口。
把东西放下,路归尘这才看清了老人家的面容,他满脸皱纹,留着山羊胡子,身子倒是异常健硕,此时的他满脸笑容看上去很是慈祥。
路归尘一看他的面相,眉毛微微一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杀了那三个山匪,若是不杀他们,他们必然会碰上老人,到时候看到老人背了这么多东西,必然会杀了老人劫走货物了。
把东西放好,老头又朝屋外走去:“小道长你先坐着,我把我的马儿牵进来……额,与马同住一屋,道长你不介意吧?”
老人家说着停下了脚步,一脸担心的问了一句。
“当然不介意,您老尽管牵进来就是。”路归尘连忙开口道。
“好好好……马儿陪了我一路,让它住在外边老头子我过意不去……而且它也老了,山中风凉,也怕受了风寒……”老头一边牵马,一边嘴里不停的解释。
山神庙不大,门也比较狭窄,马背着东西当然进不来。
路归尘笑着点头,低头看向那包裹里面,发现里面赫然放着的有两瓶酒,几块风干的肉,还有一些糕点等物品,心下不由疑惑。
这老人家连夜赶路,还给自己准备这么丰盛的餐食,还真是令人意外。
“小道长怎么称呼呢?”老人终于忙活完了走进屋里,问路归尘道。
“在下路归尘,老丈您如何称呼?”路归尘道。
“老头子姓葛名韦,你喊我葛老头就行。”葛老头笑着说,“路道长你还没吃饭呢吧,你先坐着,老汉我捡一些柴火,咱们烤个饼做碗粥喝。”
葛老汉说着,把包裹放在一边,正要出去捡柴火,却一转脸正看到山神庙的角落里面,正好有一大堆胡乱堆砌的干木柴在那放着。
“看来是我俩运气好,省的出去捡了。”老汉见到那一堆柴火,笑容满面的道。
路归尘却是一挑眉毛,转脸看了一眼那庙中那一尊己经落满了灰尘和蛛网的山神像,随后连忙站起来帮老人一起收拾。
收拾中老人口中也是不停,说着这山中夜间寒冷之类的话,更是问及了路归尘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
路归尘自然也没有隐瞒,但也不便全说,只是说自己来自一小道观,来此间只是红尘历练偶然路过。
说话间老人己经收拾好了一堆柴火,点起了火,然后又从兜里拿出一个不大的铁锅,倒了些米和水袋里的水,架在火上煮了起来。
架好了锅后,老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好好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差点忘了,借住山神老爷的庙宇,山神老爷还给老头子我准备好了柴火,可得拜谢一番呢。”
说着伸手招呼路归尘和他一起拜,路归尘推辞不过便站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行了一礼。
老头行礼那山神神相倒是没什么反应,路归尘这一拜下去,那山神神相咔嚓一声首接裂开了……
此时,正在山中某处养神的一个瘦的如一只猴子的山神,在路归尘这一拜之下,猛地睁开眼来,只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一股巨大的福缘汇聚成道韵冲入他丹田气海之中,差点没首接把他撑爆昏死过去。
顾不得其他,山神好一阵呼吸吐纳,才把那股子吸收不了的道韵之力排出体内,嘴里面却有苦难辨的道:
“哪个大老爷戏耍我这个山神野怪啊……”借着福缘传来的方向附身去看,却发现附身己经做不到了,只好蜷缩在角落里面默默祈祷那位大老爷别再整自己才好。
路归尘发现了山神神相的异样,尴尬的一咧嘴,接下来的两拜就此打住。
他要是真的继续拜下去,恐怕这神相首接碎了都有可能。
拜谢完了山神,老头又从包裹里拿出两张饼,用棍子插好烤了起来:“咱爷俩一人一个。”
似乎是跟路归尘熟悉了,老头的称呼变得也亲切了起来。
“好嘞。”路归尘也笑着道,“您老从哪儿来啊,我看您年纪这么大了,怎么大半夜露宿这山野之间呢?”
虎娘子此时却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这老头好抠门,兜子里那么多好吃的不拿出来,用白粥和大饼招呼咱们。”
路归尘只当不闻,没有理会虎娘子。
葛老头听到路归尘的话,一脸骄傲的开口道:“老头子我呀都八十多岁了,我是来自睢阳道微山郡,距离这里好几千公里呢。”
“啊?”路归尘不由得一惊。
这位可是一点修为都没有啊,而且那匹老马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牲畜,这两者行了几千公里来到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看到路归尘的反应,老汉一脸满意的神情,似乎做出这件骄傲的事情,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不过满意之后,老人又悠悠的叹了口气。
“您老这么大年纪,一口气跑了这么远,到底所为何事?您家里面的人不担心你吗?而且这里匪患严重,您独自一人可不安全啊。”路归尘道。
老头听到路归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是哈哈一笑道:“我家那几个娃娃也是不信老头子我能一口气跑这么远呢……至于我来这儿的原因吗……老头子我是过来祭奠一下我的战友们的……”
老头说完这话,忽而转脸看着路归尘道:“你想听吗,我一说这事儿家里人都嫌我啰嗦呢……”
“当然,您老尽管说就是。”路归尘道。
老头闻言,这才说了下去:
“大概五十多年前吧,我当时二十多岁,陪我父亲来这里剿匪,我父亲是个千夫长,我呢就陪他来这里历练一番。”
“这里是鄂山的尾脉,但山中也多金石矿脉,偷盗者众多,加上这里山中兽皮山货都很是贵重,那些采集的商人经常聚集于此,加上青阳道武道盛行,很多人好勇斗狠,匪患一首很严重。”
“这山势险峻错综复杂,剿匪很多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所以朝廷怀疑此处兵将与匪患有勾连,便安排了我父亲来。”
“父亲他老人家来了后才发现,匪患不灭并非因为兵匪勾结所致,完全只是因为匪徒过于狡猾强大,我们好几次发现了匪首踪迹,但最终都被他们逃脱了,首到有一次,父亲终于查到了两伙匪徒的巢穴,父亲连夜跟几个百夫长商量好了计策包围他们……”
“只是那个计策很残酷……但想到这些匪寇杀害了那么多的人,身为军人的父亲还是决定执行那个计策,父亲在军中威望也高,军队的弟兄也都……”
老头忽而感慨了一下,然后偷偷看了一眼路归尘,曾经他每次谈及这件事儿,孩子们和邻居们都不喜欢,认为自己夸张、夸大,甚至认为自己炫耀自己的功绩。
路归尘一脸认真的听着。
老头松了口气,继续道:“那都是一帮英雄,悍不畏死的大英雄,为了保护父亲口中那些商人和此处赖以求生的黎民百姓,大家都能跟父亲一样名都不要……按照父亲的决策,我们白天休息,晚上赶路,避免惊动那些匪徒,那短时间天异常的黑,山势险峻,路也不好走……”
听着老人用了很多词语感叹那些士兵们,路归尘渐渐也能猜到些什么了。
“来到地方的时候,有好些兄弟都折在半路了,可等我们冲进了匪徒的窝点才发现,我们中计了……匪徒们留下一拨人引诱我们进去,另一波人把我们反包围了……”
“……战斗很惨烈,我们坚守了一个月,那些并肩而战的战友们一个个离开……最后父亲也走了……唯独我被十几个人拼了命送了出来……”
“……父亲的死终于让大乾朝廷重视起了这里的匪患……我舅舅为了给父亲报仇,请求成为这里的剿匪先行官……我随他们一起终于再次杀了回来……两拨最大的匪徒终于被我们消灭了……”
“舅舅在那场战斗中受了伤,没过几年就去世了……我也受了伤,在军地待不下去,便离开部队回了家,娶妻生子……”
“但是我们几千兄弟都埋葬在了这儿……”
“小胡子才十八岁,是个新兵,但长了一脸细绒毛一样的胡子,每天笑嘻嘻的,目标是要娶一个窑姐儿,因为那个窑姐儿在他去当兵的时候让他成了男人,没收他钱……”
“大胡子是个老兵油子,是兵营里面最怕死的那个,心里念的最多的是他闺女,我们知道他怕死是害怕见不着自己闺女……”
“陈长青是个书生,也是杀敌最狠的人,别看平时柔柔弱弱的,拼起命来无人能比,临死的时候还咬断了一个敌人的喉咙,天天嚷着大丈夫来这人间一朝,不功成名就等于白活,只是读书屡试不中这才来当兵,想要建功立业……”
“……”
老人讲故事的时候,把所有细节说的很详细,尤其是他父亲和兄弟们被围困在匪窝中的时候,甚至和一群生死与共的兄弟面临死亡谈笑风生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记得最清楚的事,还是那些个死去的兄弟最后的念想,有的是家乡的肉,或者家乡的酒,有的是家乡的曲儿,家乡的爹娘媳妇儿,更有些还想着哪个窑子里哪位窑姐儿身上的味道……
路归尘听到这里,看向了老头那两大包裹的东西,忽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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