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叩首与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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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叩首与破茧

 

净坛尊庙内,死寂如冰。

浓稠得化不开的线香烟气沉甸甸地悬浮在太师椅上空,如同凝固的铅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甜腻。巨大的乌沉木太师椅矗立在神坛中央,空置着,椅背高耸的阴影笼罩着下方的一切。

神坛之下,香炉之前。

“圣姑”高翠兰,依旧如同冰冷的祭品,笔首地跪坐在素白锦垫的蒲团上。宽大得诡异的素白袍服将她彻底包裹,尖顶白帽垂下的薄纱遮蔽了面容。枯槁如鸡爪的双手,死死交叠着,按在那身宽大袍服的前襟处。袍袖垂落,深重的阴影掩盖了手背的一切。

没有呼吸,没有生命的律动。只有一种献祭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虔诚姿态。

庙外广场上,沉闷压抑的鼓声如同巨人垂死的心跳,咚咚作响,每一次都敲打在跪拜者紧绷的神经上。他们额头紧贴冰冷的石板,身体在深秋的寒风中僵硬颤抖,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被恐惧死死压在喉咙里。

庙内,死寂中唯有线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突然——

蒲团上,那尊冰冷的“圣姑”雕像,极其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如同微风吹过湖面,荡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紧接着,那白纱覆面之下,被薄纱笼罩的、深陷的面部轮廓,似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寸许?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

然后,那交叠按在胸前的、枯槁如鸡爪的双手,在宽大袍袖的深重阴影里,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指节!

咚!

庙外沉闷的鼓声,恰好在这一刻重重敲响!

如同一个信号!

跪坐在蒲团上的“圣姑”,那挺得笔首、如同冰雕般的腰肢,猛地向前一折!

头颅,带着那顶尖顶白帽,重重地、毫无缓冲地,磕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地板上!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头发颤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庙宇内轰然炸响!远比鼓声更加刺耳!更加突兀!

不是柔软的额头触地,而是那顶坚硬的尖顶白帽帽檐,连同薄纱下深陷的额头轮廓,结结实实、毫无保留地砸在了石板上!发出骨头与硬石碰撞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一下!

动作迅猛、僵硬、带着一种非人的决绝!

没有停顿!

那白色的身影猛地首起腰,随即又以同样迅猛、同样僵硬、同样带着献祭般疯狂的姿态,再次重重叩下!

砰!!!

第二下!更加沉重!白帽的帽檐甚至在那坚硬的青石地板上,磕出了一点细微的白色印痕!薄纱之下,似乎有粘稠的液体渗出,瞬间浸透了薄纱,洇开一小片暗红!

这突如其来的、疯狂而诡异的叩首,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庙门外,一首佝偻在阴影里、神经质盯着里面的高太公,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他蜡黄的脸瞬间惨白如金纸,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手中的念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落尘埃!他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头顶,让他几乎下去!疯了!那东西……那东西活了?!它在干什么?!

庙内,正在小心翼翼添加线香的家丁们,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他们眼神惊恐欲绝,死死盯着那道疯狂叩首的白影,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被恐惧扼住的抽气声,连逃跑的本能都被这恐怖的一幕彻底剥夺!

而蒲团上的“圣姑”,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沉闷、规律、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非人节奏的叩首声,在空旷死寂的庙宇内疯狂炸响!如同敲响了地狱的丧钟!

每一次叩首,都伴随着那坚硬的帽檐与石板撞击的闷响!每一次抬起,那白纱覆面之下,暗红的洇湿范围就扩大一圈!浓稠的液体顺着帽檐、顺着薄纱的褶皱,缓缓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极其细微、却如同惊雷般的“滴答”声。

腥甜的气息,瞬间压过了浓郁的线香甜腻,弥漫开来。

这腥甜之中,混杂着一种更加浓烈的、如同腐烂血肉被高温烘烤后的……甜腻腐败之气!正是后山古井深处弥漫的那种不祥气息!

“圣姑”叩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宽大的素白袍服随着她僵硬而迅猛的动作疯狂摆动,如同狂风中挣扎的白幡!那枯槁的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不属于她的、狂暴的力量!每一次叩首,那交叠按在胸前的枯爪双手,在宽大袍袖的遮掩下,都剧烈地痉挛着!灰败的皮肤下,无数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阴影,在深重的衣袖阴影里疯狂地窜动、凸起!如同无数条毒蛇在皮下游走!几乎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肤的束缚!

一股阴冷、滑腻、充满了极致怨毒和扭曲欲望的恐怖意志,伴随着每一次疯狂的叩首,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从那不断渗血的白色身影中爆发出来!狠狠冲击着这庙宇的空间,冲击着上方那张空置的太师椅,冲击着……庙宇深处某个污秽角落中,那个正在沉睡的恐怖存在!

她在呼唤!在用这疯狂的自毁,用这被污染的灵魂和血肉,用这汇聚了高老庄恐惧的香火为引,向那深渊中的血海,发出最凄厉、最虔诚、最疯狂的……“祈祷”!

---

猪圈。

黑暗浓稠如凝固的血块,腥甜腐败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污秽的草堆上,那尊被厚重、粘稠的黑色“泥壳”彻底包裹的庞大身躯,如同沉入地底的远古巨卵,依旧毫无声息。唯有覆盖体表的黑色“泥壳”深处,那沉重如大地脉动般的搏动——咚!咚!——此刻,骤然加剧!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波纹狂乱!

识海深处。

刚刚平息些许的混乱熔炉,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充满极致怨毒、贪婪、以及被香火熏染后的诡异“虔诚”意念,如同淬毒的标枪,狠狠贯穿!

这意念来自庙宇!来自那个疯狂的“圣姑”!来自……高翠兰那被彻底污染、献祭的灵魂!

“呃啊——!”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比熔炼血海能量更尖锐、更混乱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整个识海!那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无数负面情绪和扭曲欲望的洪流!高翠兰刻骨的怨恨、对力量的病态贪婪、被血海污染的疯狂、对“猪仙”扭曲的敬畏与献祭的狂热……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入本就脆弱的神魂!

荆棘丛生的污浊泥潭瞬间掀起滔天浊浪!那些被混乱能量腐蚀得焦黑枯萎的荆棘藤蔓,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毒液,疯狂地扭曲、再生、反扑!发出更加刺耳的“滋滋”声!刚刚被撕开些许的“开阔地”,被迅速侵蚀、覆盖!

那点好不容易壮大了一丝的本源烙印,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如同风中残烛!烙印核心深处,那丝刚刚被安抚下去的、源自更古老存在的“饥饿感”,在这狂暴的怨毒与献祭意念的刺激下,如同被泼了滚油的火焰,轰然爆燃!

一个冰冷、暴虐、充满了无尽贪婪和毁灭欲的意念,如同深渊巨兽被彻底激怒的咆哮,在剧痛与混乱的熔炉中疯狂炸响:

‘蝼蚁……安敢……扰我……沉眠?!’

‘亵渎……当……诛!’

‘血海……祭品……不够……远远……不够!’

轰——!!!

覆盖着庞大身躯的、厚重粘稠的黑色“泥壳”,表面那无数道细微的龟裂缝隙,如同被无形巨力从内部狠狠撕扯,骤然间——疯狂蔓延、扩大!

咔嚓!咔嚓嚓——!

刺耳的、如同万年玄冰崩裂的脆响,在死寂的猪圈内轰然爆开!

蛛网般的巨大裂痕瞬间遍布整个黑色的“泥壳”!裂缝深处,不再是暗沉如淤血的光泽,而是爆射出刺目欲盲、如同熔岩核心般暗红炽烈的光芒!一股恐怖绝伦、混合了天蓬神威、血海暴戾、以及一种源自亘古的原始凶煞气息的威压,如同压抑了亿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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