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多明各的夜晚,虽然没有太阳的照耀,但却并非真正的沉睡。此刻,这里充满了各种声音和活动,仿佛是一个永不停止的狂欢派对。
低空掠过的浮空车引擎发出优雅的轰鸣声,远处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让人不禁心生恐惧。而那些劣质音响则将电子乐的碎片放大到极致,使得整个城市都被这嘈杂的音乐所笼罩。在这喧闹的环境中,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角落里传来咒骂和哭喊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永远不会消停的噪音之网。
苏珊·诺兰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新的名字和身份,她紧紧地裹着那件不合身的棒球服,仿佛这样可以给她一些安全感。她把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道融入阴影的幽灵。
她小心翼翼地在迷宫般的后巷和锈迹斑斑的防火梯间穿行,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她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被人发现。
每迈出一步,苏珊都能感觉到腹部的伤口被牵扯着,那种钝痛就像一只无情的手,紧紧揪住她的内脏,让她几乎无法忍受。与此同时,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也如潮水般阵阵袭来,仿佛要将她淹没。苏珊的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碎片就像破碎的导航图一样,虽然勉强还能指引她前进的方向,但却无法提供完整而清晰的路线。她只能依靠这些零碎的记忆,艰难地穿过这片混乱不堪的街区。终于,她来到了一栋外墙斑驳、管线外露如同巨大肿瘤的老旧公寓楼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合成食物和霉菌混合的怪味,让人作呕。
苏珊对这里似乎并不陌生,她熟练地(或者说,是她的身体记忆在驱使着她)绕到了楼后,避开那扇锈死的正门,从一个堆满垃圾的豁口钻了进去。
进入楼内,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楼梯间昏暗而狭窄,锈烂的铁皮楼梯在她的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坍塌。苏珊小心翼翼地扶着扶手,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每一步都让她的伤口疼痛加剧,但她不敢停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三楼,走廊尽头。一扇布满划痕、门锁明显被暴力破坏过不止一次的金属门。这就是苏珊·诺兰的“家”——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单间。她用藏在门框缝隙里的一截铁丝捅开了简陋的机械锁——这脆弱的安保措施让她这位前电子科技专家暗自摇头。
门内是意料之中的混乱和贫穷。一张吱嘎作响的铁架床,一张堆满空罐头和廉价能量棒包装的破桌子,一个散发着异味的迷你冰箱,地上散落着几件沾着油污的工装和印着帮派标识的破布。唯一的光源是窗外永不熄灭的霓虹灯牌投射进来的变幻光影,将屋内染成一片光怪陆离的红蓝紫。空气浑浊,带着灰尘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苏珊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才终于允许自己松懈一丝紧绷的神经。巨大的疲惫感和疼痛瞬间将她淹没。她踉跄着走到床边,顾不上床单的污渍,几乎是瘫倒下去。剧烈的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
处理伤口是第一要务。她挣扎着起身,借着窗外霓虹的光,在房间角落一个破水槽下翻找。运气不算太差,找到半瓶几乎见底的消毒酒精和一卷但还算干净的保鲜膜——这大概是苏珊·诺兰仅有的“医疗储备”。她咬紧牙关,解开临时捆扎的布条,露出狰狞的伤口。酒精淋上去的瞬间,剧烈的灼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棒球服。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用保鲜膜重新紧紧包扎好。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阵粗暴的敲门声猛然响起,伴随着一个粗嘎的男声:“小麻雀——诺兰!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妈的,没死就吱一声!”
苏珊的心猛地一沉。是六街帮的人!记忆碎片浮现:一个绰号“铁砧”的中士,苏珊的首属小头目,脾气暴躁,但据说对手下还算“讲义气”,苏珊加入六街帮的那天还请她吃了饭(虽然只是合成肉饼汉堡)。她迅速扫视房间,没有像样的武器,只有那根沾血的水管靠在门边。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腹部的剧痛和内心的惊涛骇浪,努力模仿着记忆中苏珊那种带着点痞气和畏惧的语气:“谁…谁啊?”
“操!还能有谁?铁砧!快开门!”门板被拍得砰砰作响。
苏珊握紧了水管,另一只手慢慢拧开门锁。门刚开一条缝,一只穿着厚重军靴的脚就粗暴地踹了进来,差点把她带倒。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磨损的六街帮战术背心、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光头男人挤了进来,正是铁砧中士。他浑浊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脸色苍白、裹着棒球服、明显带着伤的苏珊身上。
“妈的!还真是你,小麻雀!”铁砧上尉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咧开嘴,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用力拍了拍苏珊的肩膀,差点把她拍散架。“行啊!命够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子带人回去打扫战场,连根毛都没剩,还以为你被漩涡帮那群杂碎拖去当零件拆了!”
苏珊被他拍得眼前发黑,伤口剧痛,只能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含糊道:“操他妈的...运气…运气好点…”
“运气好?哈哈哈!”铁砧似乎心情极好,“这他妈叫实力!说明耶稣老爷都站我们六街帮这边!那帮漩涡杂碎被我们干趴下了,地盘抢回来了!你活下来,就是给老子长脸!证明这场仗是我们赢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鼓囊囊的战术口袋里往外掏东西,动作粗鲁地扔在苏珊那张破桌子上:“喏,算你小子走运!听说你可能没死透,老子特意给你带的!”东西不多:几板廉价的止痛消炎药(包装粗糙,像是黑市货),一小卷干净的医疗纱布,一瓶能量饮料,还有一把…手枪。
苏珊的目光瞬间被那把枪吸引。那是一把极其常见的、被称为“垃圾场常客”的廉价聚合物手枪,枪身磨损严重,套筒上的防滑纹都快磨平了,枪管看起来也缺乏保养。典型的夜之城底层标配,粗糙、笨重、性能平庸。
“拿着!”铁砧把枪塞进苏珊手里,工程塑料油腻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防身用!最近漩涡帮的杂碎可能还会来捣乱,自己机灵点!伤养好了,赶紧归队!妈的,死了那么多人,人手不够用了!”他语气虽然粗鲁,但确实带着一种帮派内部特有的、基于实用主义的“关照”。苏珊活下来并归队,对他而言就是可用的人手和胜利的象征。
“谢…谢谢上士。”苏珊低下头,掩饰住眼中复杂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感激而顺从。
“行了!是中士不是上士,脑子迷糊了还学人谢谢,你以前那副吊样呢?养你的伤吧!别他妈死了!”铁砧中士又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把苏珊疼得差点背过气,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门重新关上,狭小的安全屋恢复了寂静。苏珊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内衫。她靠在门上,大口喘息着,看着桌上铁砧留下的“馈赠”——药物、饮料、纱布,还有那把冰冷的廉价手枪。
她拿起那把枪。入手的感觉比她想象的更糟。聚合物枪身为了所谓的“耐用性”做得异常厚实笨重,握把角度别扭,扳机行程长且沉重。脑中芯片的武器工程知识瞬间被激活,她熟练地检查套筒,拉动滑套,感受着内部弹簧生涩的阻力。结构设计保守得近乎愚蠢,死重太多,后坐力传递肯定糟糕透顶,精度更是无从谈起。在她来自异界的专业眼光看来,这简首就是工业垃圾,充满了冗余设计和工艺缺陷。
“垃圾…”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冷的枪管和粗糙的聚合物握把。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在她脑海中骤然亮起,并且迅速燃烧成燎原之火。
改造它!
她的植入芯片里,储存着海量关于材料力学、精密加工、武器工程、乃至人体工程学的尖端知识。这个世界的枪械,虽然有些地方,比如那些炫目的义体武器看起来花哨,但在基础机械结构和效率上,似乎走了很多弯路?眼前这把枪,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能改造这把枪呢?让它更轻、更可靠、后坐力更小、精度更高……甚至,加入一些简单的优化设计?不需要太超前,只需要比现在这些“垃圾”强上一截就行。
这个想法让她因失血而冰冷的身体都微微发热。在六街帮,一个能改造武器、让武器变得更好用的人,价值绝对远远超过一个只会拎着水管往前冲的小太妹!后勤!技术支援!这才是她该待的位置!
不需要冲锋陷阵,不需要用这具虚弱的新身体去面对枪林弹雨。她只需要一个工作台(哪怕再简陋),一些工具,一些材料……然后,她就能用脑子里的知识,在这个畸形发展的科技世界里,撬开第一道缝隙!
苏珊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那张堆满垃圾的破桌子上,又看了看手中这把粗糙的“垃圾场常客”。一个清晰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成形:养伤,收集工具和材料,然后……就从这把枪开始。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枪放在桌上,掰出几粒廉价消炎药,就着能量饮料吞了下去。苦涩的药味和劣质糖精的甜腻在口中混合。她躺回那张冰冷的铁架床上,腹部的伤口依然疼痛,但一种新的、名为“可能性”的火焰,己经在她的眼中悄然点燃,比窗外夜之城的霓虹更加明亮,也更加危险。
改造枪械,成为后勤人员——这是她在夜之城立足的第一步棋。而她手中的筹码,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足以颠覆这个畸形科技树的智慧。棋局,己经悄然布下。
(http://www.kenshuxsw.com/book/gde0gd-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