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窗棂,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宁楚楚凝视着手腕内侧——那道金纹己彻底化作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莲,脉络间似有流光游走。指尖轻触的刹那,药圃里几十种草药的气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连墙角那株半枯的忍冬藤都传来渴求滋养的微弱意念。
(娘亲的手在发光!)小雨趴在窗台上,小手指着院中一丛蔫头耷脑的茉莉。几乎在宁楚楚心念微动的瞬间,枯黄的茉莉枝头倏地窜出新绿,雪白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甜香弥漫满院。
“圣女!”白发苍苍的谷中长老云伯颤巍巍捧来一叠泛黄账册,老泪纵横,“您回来就好了…药王谷,快撑不住了啊!”
账册翻开的刹那,宁楚楚倒抽一口冷气。密密麻麻全是赊欠记录:城南李铁匠的娘亲肺痨,欠人参三两;河西村三十户村民的时疫药费全免;甚至还有替贫苦佃户垫付田租的账目…最后一页,朱砂笔写着触目惊心的赤字:库银仅余十七两,外债高达三千七百两。
“为何不涨价?”宁楚楚指尖划过标价,“这止血散成本就要五十文,为何只卖二十文?”
云伯苦笑:“老谷主定的规矩,见死不救者,不配执掌药王谷。”
(原来如此。)宁楚楚望向窗外。求诊的百姓从山门排到半山腰,破衣烂衫的农妇抱着咳喘的孩子,断腿的樵夫靠着担架…每一张脸上都刻着苦难,也刻着对药王谷的信任。
“规矩要守,但药王谷不能倒。”她合上账册,金莲在掌心灼灼生辉,“传令:即日起,义诊照旧,药费全免。但我要开三道新门路——专供富户的‘千金方’,达官贵人的‘玉容阁’,还有江湖急用的‘救命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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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笼罩孟府。孟远舟刚踏入书房,便撞上母亲淬了冰的目光。紫檀案上,摊着药王谷的巨额债单。
“舟儿,你糊涂!”孟母指尖几乎戳破纸张,“三千七百两!够买下半个南城的铺面!那女人分明是借孩子攀附孟家!”
(又来了。)孟远舟揉着眉心。白日里他刚用三间绸缎庄的收益抵了药王谷部分债务,母亲安插的账房转眼便报了信。
“母亲,楚楚正在整顿药谷…”
“整顿?她拿什么整顿?”孟母冷笑,“一个被休弃的村妇,仗着王妃认亲就敢肖想孟家主母之位?你可知今日刘御史夫人怎么说的?‘孟少爷认了个破落户当正室,连带着孟家药材都沾了穷酸气!’”
窗棂突然轻响。孟远舟猛地推开窗——回廊转角,一片藕荷色裙角倏地闪过。
(是她!)孟远舟心下一沉,抓起披风追了出去。
药王谷后山,寒潭映着冷月。宁楚楚抱膝坐在潭边青石上,夜风吹散她发间玉簪。孟母的话刀子似的扎在心头,比三年前张家的羞辱更疼百倍。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她慌忙抹脸,却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眸子里。
“你都听见了。”孟远舟的声音沉在夜色里。
宁楚楚别过脸:“孟夫人说得对,药王谷是个无底洞。明日我便搬回谷中,孟家的钱…”
“阿楚。”他突然唤她,两个字滚烫地烙在夜风里。宁楚楚浑身一颤,
“看着我。”孟远舟捧起她的脸,月光照亮她通红的眼角,“三年前桃林相遇是劫是缘,我分不清。但破庙里你抱着小雨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指尖抚过她腕间金莲:“你知道这印记在孟家意味着什么吗?孟氏百年秘传——金莲并蒂,天命姻缘。”
宁楚楚猛地抬头。
“我查过族谱。”孟远舟从怀中取出一卷鲛绡,“三百年前孟家先祖与药王谷圣女缔盟,血脉交融者,金莲为证。”他挽起袖口——同样的金莲在他腕间绽放,与她的一寸寸靠近时,光华流转如星河倾泻。
“母亲那边,我来担着。”他握紧她冰凉的手,“但你要信我——孟远舟此生,唯妻宁楚楚,唯女孟听雨。”
(孟听雨…)这是他为小雨取的大名。宁楚楚喉头哽咽,所有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踮起脚尖,颤抖的唇印上他的。金莲交辉的刹那,潭中千朵睡莲应声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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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的清晨被马蹄踏碎。
“让开!快让开!”浑身浴血的镖师滚下马背,怀里抱着个面色青紫的少年,“虎头帮劫镖…少镖头中了毒箭!”
人群哗然散开。少年小腿肿得发亮,伤口渗着黑血,呼吸己微不可闻。
“是‘阎王笑’!”云伯验毒后脸色惨白,“无药可解啊!”
宁楚楚分开人群蹲下,指尖刚触到伤口,金莲剧颤!剧毒成分在脑海炸开:蛇吻草、血蟾酥、腐骨花…药性相生相克,根本无解方!
(娘亲的手在抖。)小雨被乳母抱着,突然挣扎下地。在众人惊呼中,她摇摇晃晃扑到少年身边,小手“啪”地按在流脓的伤口上!
“小雨!”宁楚楚魂飞魄散。
金光爆射!小雨腕间金莲脱离皮肤浮到空中,花瓣层层绽开。黑血触到金光的刹那化作青烟,伤口以恐怖的速度愈合。少年喉中咕噜一声,呕出大口黑血后,竟睁开了眼睛!
满场死寂。小雨软软倒下,被宁楚楚一把抱住。小丫头腕间金莲黯淡无光,小脸却笑得像初绽的花苞:“哥哥…不痛了…”
(圣女血脉完全觉醒了!)云伯带头跪倒,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响彻山谷。宁楚楚抱紧女儿,望向孟远舟——他眼中没有惊诧,只有深沉的骄傲与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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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坊”开张那日,全城轰动。
鎏金匾额下,宁楚楚一袭天水碧罗裙,发间只簪一朵金莲珠花。她亲手揭开红绸,露出水晶柜中流光溢彩的玉瓶——
“第一品,玉肌露。取天山雪莲晨露,佐以珍珠粉、白獭髓,沐后滴入三滴,七日肌骨生香。”她拔开琉璃瓶塞,清冽异香席卷长街,贵妇们踮脚张望。
“第二品,九转还魂丹。”她托起一枚龙眼大的金丸,“吊命三日,阎王手中夺人。黄金百两一颗,每月仅售三粒。”
人群哗然!百两黄金己是天价!
“第三品——”宁楚楚声音陡然转冷,“不卖,只赠。”她抬手击掌,仆役抬出十口大缸,浓郁药味弥漫开来。
“此乃时疫预防汤。今日起,凭户籍每日可领一勺。”她目光扫过人群后几个缩头缩脑的粮商,“若有人敢囤积居奇…”素手轻拍柜台,坚硬黄花梨应声裂开蛛网纹!
三日后深夜,账房捧着新账册冲进书房:“圣、圣女!千金坊三日进账…五千七百两!”
烛火噼啪炸响。宁楚楚望向窗外——求诊的百姓捧着热腾腾的汤药,小雨正踮脚给一个瞎眼婆婆喂蜜饯。金莲在掌心发烫,仿佛在应和着药王谷沉寂百年后,重新勃发的心跳。
(还不够。)她提笔蘸朱砂,在“千金坊”条目旁写下新策:玉容阁专供宫廷,救命丹首输边关军营…
“砰!”院门突然被撞开。孟府管家扑倒在地:“少夫人!老夫人…老夫人呕血昏厥了!”
宁楚楚手中朱笔咔嚓折断。账册上未干的“五千七百两”,正缓缓漫过孟母病危的消息,像一滩刺目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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