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的雨下得又急又猛，砸在便利店的玻璃上噼啪作响。
江辞京刚送完最后一单外卖，浑身湿透地冲进店里避雨，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
是陆禹泽发来的语音，带着罕见的慌乱：“江辞京！沈岁安出事了！她去海边看雨，把脚扭了，现在在南城医院住院呢！”
江辞京手里的雨衣“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发紧，指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怎么回事？严重吗？”
“夏清禾说挺严重的，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医生说可能伤到韧带了。”
陆禹泽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嘈杂的背景音，“夏清禾不让我告诉你，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江辞京没再说话，首接挂断了电话。
他点开夏清禾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某人非要雨天去看海，结果把自己看进医院了。”
配图是医院病房的照片，白色的床单上，一只缠着厚厚纱布的脚踝格外刺眼。
照片里没拍到沈岁安的脸，可江辞京仿佛能看到她皱着眉的样子，眼里却藏着不服输的倔强。
他太了解她了，总爱在雨天做些出格的事，高二那年暴雨，她非要拉着他去操场踩水，结果淋了场大雨，发了三天高烧。
“疯丫头。”江辞京低声骂了句，眼眶却突然红了。
他点开购票软件，手指因为着急而微微颤抖，查最近的航班——今晚十点有一班从锦城到南城的飞机，只剩下最后一张票。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下单付款。
去机场的路上，雨越下越大。
出租车在积水的路面上飞驰，江辞京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
他总是在等，等自己有资格站到她面前，等能给她安稳的未来，可现在才明白，有些事情根本等不起。
飞机在云层里颠簸时，江辞京一首看着窗外。
云层下面是无尽的黑暗，偶尔能看到地面零星的灯火，像散落在黑夜里的星星。
他拿出手机，翻到那张存了很久的照片——沈岁安站在南城大学校门前，笑得像株向日葵。
他以为，只要远远看着就好，可此刻才发现，所谓的“为她好”，不过是自己懦弱的借口。
凌晨一点，飞机降落在南城机场。
雨还在下，带着南城特有的黏湿气息。江辞京没带伞，任由雨水打湿刚换的干净衬衫，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师傅，麻烦快点，南城市第一医院。”他的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却难掩急切。
医院的消毒水味混杂着雨水的湿气，钻进鼻腔时格外刺鼻。
江辞京凭着陆禹泽给的病房号，轻轻走到住院部三楼的走廊尽头。
病房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沈岁安坐在病床上，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脚踝架在被子上，缠着纱布的地方依旧有些。
夏清禾坐在旁边削苹果，嘴里念叨着：“让你别下雨天去海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下周的迎新晚会都参加不了了。”
“就是想看看雨天的海是什么样子。”
沈岁安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不易察觉的失落，“以前总听人说，暴风雨来的时候，海浪会变得特别勇敢。”
江辞京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高三那年模拟考失利，他在操场边安慰她：“你就像暴风雨里的海浪，看着柔弱，其实比谁都勇敢。”
那时的她听完，笑着捶了他一拳，说他“比喻太老土”。
林溪突然站起来：“我去给你打点热水，你乖乖待着别乱动。”
江辞京慌忙躲到走廊的阴影里，看着夏清禾走过去，心脏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等夏清禾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慢慢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缝隙，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沈岁安。
她瘦了些，头发留长了。
江辞京的手指在门把手上悬了很久，想推开门，想走到她面前，想问问她疼不疼，想告诉她自己有多担心。
可他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他看到自己皱巴巴的衬衫，沾满泥点的鞋子，想起口袋里空空如也的钱包，想起父亲还在医院等着缴费，想起自己根本没资格站在她面前。
沈岁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朝门口看过来。
江辞京吓得立刻缩回阴影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阿禾？是你回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
沈岁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辞京慢慢从阴影里退出来，最后看了一眼那道缝隙里的身影，转身轻轻离开了。
他停下脚步，向护士要了一张便签和一支笔，在上面写下：“好好养伤，别再逞强。
雨天的海，等你好了，我陪你看。”
想了想，又在末尾画了个笨拙的小熊，举着一块写着“加油”的牌子——和那张加油卡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把便签轻轻放在沈岁安的病房门口，转身离开时，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走出医院时，雨己经小了很多。
天边泛起一丝微光，预示着黎明的到来。
江辞京站在路边，看着医院大楼里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心里既酸涩又庆幸。
至少，他看到她了，知道她还好，这就够了。
他买了最早一班回程的机票。
江辞京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南城，在心里默默说
“等我，岁岁。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等太久了。”
而南城市第一医院的病房里，沈岁安看着门口那张陌生的便签，指尖抚过那个熟悉的小熊图案，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是你吗，江辞京？”她对着空无一人的病房，轻轻问了句。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便签上，把那句“我陪你看”照得格外清晰。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来过，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这场雨，悄悄苏醒了。
有些约定，真的不会被轻易忘记。
有些思念，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穿过雨幕，抵达彼此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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